那幾個婆子此刻見這陣勢,哪還敢再多言,心里不由叫苦不迭,說起來她們都是三夫人崔氏的人,是崔家的家生婆子,再是不該也是關起門來的家務事,眼前這四郎君怎的還能主動將她們交給太尉夫人這個外人處置,闔府都知道這府里除了劉夫人是軟和的棉疙瘩,其余幾位夫人那都是明爭暗斗的,她們若是落到太尉夫人手里不死也得下層皮。
想到此,她們又怕又無奈,怎么四郎君生的是好,卻是腦子拎不清?這若是叫夫人曉得了,只怕今夜氣的覺都睡不好了。
說話間,那排頭婆子只得硬著頭皮從腰上取下鑰匙,小心翼翼開了門,顫顫巍巍道:“郎君,您請進,就是要稍微快些——”
正戰戰兢兢賠笑間,那婆子見楊鎮目光不善,當即把叮囑的話咽了回去,隨即退了下去。
楊鎮這才大搖大擺走進去,待到走了一陣子,便斜著眼低聲喚身旁的小廝道:“寶稞,怎么樣,還看得到咱們嗎——”
身旁寶稞聞言小心翼翼用余光掃了眼身后,見早已看不見那幾個黑面婆子,連忙道:“郎君,看不到了。”
楊鎮聞言又松下一口氣,只覺得憋得起了一陣陣的冷汗,這時他便看到身旁寶稞豎著拇指,眉飛色舞地夸贊道:“郎君,您方才可真威風。”
楊鎮聞言眉眼一飛,當即挑眸道:“那是當然,幾個婆子,何足掛齒。”
話雖這樣說,可楊鎮此刻一顆心還噗通跳著,鬼知道方才他是憋足了氣,努力作出厲害樣子鎮了外面的婆子,可他心里卻曉得那幾個婆子都是母親崔氏得力的人,若叫母親知道了,非得揭他一層皮,又把他叫去賞下一頓臭罵來。
不過,楊鎮看著身后貌美妙齡小婢女提著的食盒,當即拎過來,三步并作兩步急急奔向榮安縣主所在的院子,看到門口驚訝的婢女,楊鎮也不再像從前那般閑著逗弄調情,反倒是急急掀簾直接朝里屋一邊走一邊喜氣盈盈地高聲呼道:“榮安,我來看你了!”
屋內的榮安縣主原本正坐在窗下的胡床上看著一幅畫,那畫上的人似高山微雪,似山間明月,更似一塊無暇美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陡然被這聲音一驚,連忙急急將畫卷起就要朝身后藏,與此同時楊鎮已然掀開軟簾一角,桃花般灼灼的臉上綻開欣喜的笑,驚喜地露出一口大白牙道:“怎么樣,見著我意不意外?”
榮安縣主此刻看了眼傻子般的楊鎮,當即橫眉冷對,原本就懨懨的,此刻更沒了什么好臉,頗有幾分冷淡道:“你來干什么?”
“我來看你啊——”
楊鎮對此似乎習以為常,也不覺得尷尬,只自顧自笑著挑簾進來,將手里提著的食盒遞到榮安面前,一層一層揭開,不厭其煩地解說道:“這是城東杏花坊的梅花糕,這是勝業坊的油糕,這是——”
見面前的楊鎮如數家珍的模樣,榮安便愈發覺得心下的不耐多了幾分,還不待他說完,當即將那盒子一推,反感的冷聲道:“我是孩童嗎?誰愛這些東西了?拿走!”
猛然被榮安潑了一瓢冷水,楊鎮愣了愣,不過想了想當即恍然大悟道:“對了,還有——”
說話間他轉頭急著眼色示意,寶稞連忙也拎了盒子上來,擺在榮安面前賠笑道:“縣主,這是四郎為您尋得京城正時興的玩意兒,逗逗趣兒——”
“對,你這幾日不是被關——”
陡然被榮安一個冷眼射過來,楊鎮當即覺得說錯了話,連忙改口道:“這些是長安小娘子最近喜歡的新鮮東西,你瞧瞧可好不好玩,若不喜歡改日我再淘些更好玩的,你是不知道,就為了對付門口那幾個兇神惡煞的婆子,我可是冒著被母親責罵的風險,好不容易才帶進來的——”
說罷,楊鎮得意地挑眸,好似說書般夸大道:“你是不知道方才那場面,那幾個婆子兇的,我剛剛故意黑了臉,將她們好一頓臭罵,嚇得那一個個——”
“夠了!”
看著眼前人耀武揚威的模樣,榮安越發覺得愚鈍不堪,再也壓抑不住這些日子積壓的火氣揚聲怒斥道:“不過收拾了幾個下人有什么值得夸贊的?楊鎮,如今府里府外人人都說你愚鈍庸碌,和楊昭那個蠢貨一般都是不堪大用的草包,難道你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時候能長進些,不拖累我和阿娘!阿娘究竟是寶貝你哪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