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念奴小嘴叭叭兒的念叨著,李綏也不由眉眼浮笑,是啊,不論從前如何,前世如何,二郎如今身邊至少沒了九歌,相比旁人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以這兩世的情分來看,李綏知曉如今的楊延于寶纓雖不是良人,卻是好人。
只愿這一世的些許改變,能夠無心插柳柳成蔭,至少能讓他二人過得平安順遂一些。
“如今論起來,郡主您也到該出閣的年紀了——”
驟然聽到耳畔的嘮叨,李綏當即揚手輕點了一下念奴的額頭,佯裝嗔道:“越發沒大沒小,主子的事兒你也敢置喙了。”
見念奴也不怕,只假意討饒,李綏沒再說下去,只無奈地和玉奴對視一眼,先一步走了出去。
待她們主仆來到朝露院,便見到院內廊下好不熱鬧,那婆子婢女幾乎將院子擠了個結結實實,此刻瞧著她,有些臉生的婢女尚不認識她,只跟著行下禮,當看到朝露院的婢女上前喚她郡主,眸中這才變得更緊張小心翼翼了些。
李綏沒有多言,只隨和的點頭一笑,便掀簾走了進去,待轉過屏扇,果然滿當當站了一屋子人,上座的楊崇淵和姑母李氏一看到她來便招手喚著,李綏抿唇笑著走近,先是和立著的寶纓垂下笑眸示意,隨即便朝一旁坐著的李章行下禮喚了一聲“阿耶”,最后才向楊崇淵夫婦行了禮。
當她將目光移向李章身側,便看到一身著石青色回字紋湖綢襕衫,容貌端正卻面相肅冷的中年男子,李綏記得,這便是寶纓的父親楊遠靖,只見他此刻正笑意隨和地看向自己,看起來身形如夜幕里的山隘一般剛毅板正,雖同樣是疆場帶過兵的人,相比于不怒自威的楊崇淵,李綏卻覺得眼前人更多了幾分不同,讓她不由升起異樣。
“這是寶纓的阿耶阿娘,你只管跟著二郎他們喚一聲姑父姑母便是。”
聽到李氏從旁提醒,李綏笑著行下一禮,隨即道:“姑父、姑母——”
“嗯,郡主快請起。”
聽到楊遠靖溫和的聲音,李綏適才起身,而就是這一刻,她正好對上楊遠靖的眸子,電光火石間,她漸漸明白心底的那份異樣是什么。
再如何隨和的眸子,卻總不似父親那般明徹。
她終是能從那掩藏的眸底下看到讓人不喜的功利和算計。
“一直聽聞國公與長公主膝下的郡主是長安城的貴女明珠,比之宮中的金枝玉葉也不遑相讓,今日一見的確令人艷羨,國公好福氣。”
就在此時,又一個氣若幽蘭的聲音自耳畔響起,李綏隨之看去,入目便是一柔目似水的美婦人,身上一襲藕荷色斗紋錦緞華裳更襯得人恬靜溫婉,與寶纓眉目脾性似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寶纓自長安寄信回去,便提及結交了郡主這位金蘭摯友,如今看著更覺得是我們寶纓高攀了。”
對上楊氏如水般恬淡的笑眸,李綏行下一禮,隨即拉住寶纓的手道:“姑母謬贊了,寶纓之好也是阿蠻不可及的。”
楊氏聞言看了眼面前極好的兩個小娘子,臉上笑意更深,眉目間也漸漸浮起欣慰來。
而也是此時,李綏感覺到了一個冷淡到讓她不容忽視的目光,當她尋著看去,正對上一旁立著的榮安縣主。
今日府中來了客人,榮安縣主會被放出來李綏并不意外,而此刻見她看過去,那榮安縣主目光也不由一動,下一刻便不快地收了回去。
李綏見此笑了笑,也不理會,只轉而與寶纓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