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后從美人榻旁邊取出一個繡繃,剛繡了兩針,光線就暗得看不清手指了,“朝露,把燈點上。”
剛才為了能不見楚少卿,她假裝在午睡,殿中也沒敢點燈。
“是,娘娘。”朝露帶著兩個小宮女,匆匆將殿中的燈燭都點亮了。
“你們下去吧,”中年婦人的眼睛漸漸適應了燭火,又問道,“朱士良呢”
“回太后,朱總管向楚少卿認罪了,說小喜子也是他殺的。楚少卿帶來的人將朱總管押到紫宸殿去了。”朝露怯怯地垂首,不敢看太后的眼睛。
“胡鬧他他那時被關在內侍省的牢房里,哪里有空出來殺人”劉太后氣得渾身發抖,“楚問離怎么不分青紅皂白就將人抓了如此混賬我看他這個大理寺少卿是不想做了”
“太后息怒”朝露領著一眾小宮女跪在殿中,垂首磕頭道,“楚少卿他還跪在殿外。”
劉太后將繡繃“嘭”得一聲擲在桌案上,“讓他進來”
不多時,小福子領著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走進殿來。
“參加太后。”楚亦跪下行禮。
他穿著大理寺的緋色官服,頭發整齊地束在玉冠中,神色冷沉,不茍言笑。
“楚問離你到底想怎么樣”太后一手扶著額,靠在美人榻上,眼睛也沒抬,更沒讓他起身。
“稟太后,圣上讓臣徹查惠妃一案。”跪著的男子朗聲道。
“那你就去查啊為什么冤枉朱士良跪在本宮這蓬萊殿外又是為何”中年婦人狹長的眉眼中夾雜著怒氣,分明是隱忍未發,似乎下一刻就要山洪爆發一般。
“只因朱總管一心袒護真兇,將惠妃和小喜子的死都攬到自己身上,干擾本官辦案。”楚亦緩緩抬頭,對上那雙怒火中燒的眸子,依舊不卑不亢。
“朱士良”太后眼眸遠看,忽有幾分遲疑,“他為何”
“朱總管一心求死。”楚亦看著她,語氣溫和中帶著凄涼,“他說自己已年過七旬,本來也沒幾年好活的了。”
劉太后沉默了半晌,垂眸嘆道,“你們不是已經查到惠妃與那陳壽之間的茍且之事,難道還不能定陳壽的罪”
“回太后,陳壽交給了微臣兩份供詞,一份是關于惠妃案,另一份是關于陳訓案。”楚亦凝神,小心望著上座的中年婦人,“他說,陳訓當年是被朱士良害死的。”
“不是”劉太后咬牙切齒,瞪著下跪之人,“他沒有殺陳訓”
“陳訓案,朱總管也認了。”楚亦溫和的臉上現出幾分憐憫,似是喃喃自語,“三條人命,朱總管此次怕是活不成了。”
“你你這樣斷案無異于草菅人命”劉太后隨手拾起桌案上的繡繃向他擲去,正中在他肩上,幸而力道不大。
朝露慌忙跪下將那繡繃拾了起來。
“太后明鑒,”楚亦鄭重拱手,磕頭道,“臣就是不想草菅人命,才跪在這里。”
朝露的手又是一陣顫抖,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劉太后,“太后不然奴婢”
“住口”劉太后氣得心口疼,半晌后才從牙縫里吐出一句,“不用你們為本宮頂罪小喜子和陳訓之死,本宮認了楚問離,你敢把本宮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