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杳勾起半邊唇角,“這可不是我主動撩撥了,周醫生~”她語調微微上揚,似乎是在嘲笑他。
“嗯,是我。”周聿懷抓著她的手根根分明,修長完美,不帶任何瑕疵,如同一件精雕細琢的工藝品。
關杳轉過身跨坐在他腿上,湊上午深吻他,末了兩人的呼吸交錯,都有些亂,眼神卻都清明得很。
她手指壓著他的下唇懶散地說,“周醫生,晚安。還有啊,你很美味,當然,這是贊美。”說完她緩緩起身,舌尖輕輕的舔了舔唇角,有些禁欲的意味。
呵,她倒是要看看周醫生頑強的自制力能堅持到何時。
周聿懷的手下意識撫上了薄唇,他低頭失笑。
愛情是誘人的毒藥,讓人迷醉和上癮,明知和歡愉相伴而行的就是痛苦以及刺人的荊棘,還是一往無前。可是這感覺他偏偏不討厭,反而還越發喜歡了。
可他也只會對一個人這樣,關杳是他中的致命的毒,也是他的解藥。
深夜,萬籟俱寂。
黑暗籠罩了所有,伸手不見五指。夜風輕緩的吹動窗紗,屋里的溫度有些低,床上躺著的人不安的嚶嚀了幾聲。
夢里是一片空曠遼遠的黑暗,沒有一絲光。伴隨而來的是巨大的心悸和慌亂,有人在跑動著,似乎是為了躲避撲面而來包裹住她的恐懼。汽車的輪胎擦過地面的尖銳聲響起,“砰”的一下,有一個男人在她眼前被撞飛,很多的血,流了一地,蔓延到了她的鞋子邊。那是媽媽新給她買的鞋,她原本很喜歡。
她呆呆的站立著,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周圍的聲音特別雜亂,全都涌進她的腦子里,被塞的很滿很滿,也讓她的動作變得遲鈍。好像有人在尖叫,有人吵嚷著打120,肇事司機開車跑了,有人又叫著報警。
她臉色蒼白如紙,小小的身影擠在人群里顯得很是無力,她只能隨著他們的推攘移動,最后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正對上他布滿血絲的雙眼。他似乎想要對她笑一笑說自己不疼,卻是做不到了,因為他很快閉上了眼睛,從此再也沒睜開過。
“爸爸...”
她小聲的喊道,卻沒有和以前一樣得到回應。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眼前充滿血色的場景讓她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慌亂和害怕之中,她哭喊起來,上氣不接下氣,最終因為受了刺激陷入昏厥。等她醒來的時候,一切就都變了。
她父親送到醫院搶救,大概半個小時后正式宣布死亡。方一枚在家里做好飯等著他們父女回家,等來的卻是一個驚天的噩耗。
關父的尸體被認領回去,方一枚強撐住一系列足以讓她崩潰的打擊,聯系親朋,告知他的死訊,將他的尸體入棺。這些她都完成的很好,唯獨面對醒來的幼女的詢問時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最后沙啞著聲音說,“杳杳,你爸爸回不來了,我們去送送她好不好?”
她當時只會哭,因為往常她哭的時候爸爸總會笑著來哄她。但那一次沒有,她嗓子都哭啞了,他依舊沒出現。
媽媽說他躺在棺槨里,她看著那個黑漆漆的長條形盒子,再次被拖進了恐懼的深淵。
以至于她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害怕看見棺材,即使里面什么都沒有。
關父的尸體火化的時候,她已經哭累了,好像以后都不會再有眼淚了一樣。她看著火舌一點一點吞噬那個往日笑起來很爽朗,手掌永遠很溫暖,胡子拉碴特別扎人,會帶她爬樹給她摘果子,還會給她編蟈蟈的男人,明白了這世間有一種叫生死的東西不可超越,它帶走了她的爸爸,并且再也不會還給她了。
肇事司機最終還是被警方抓住了,賠償了很大一筆錢還坐了牢。可是沒有人高興,因為她的家不再完整了,她再也沒有爸爸了。
記憶里他的笑容和他的樣子似乎愈發模糊,總有一天她會想不起,那個讓她坐在肩上穿過紅星路的大街小巷的男人,到底是何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