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新生的妖,她做不到控制本體,也做不到給出應答。
所以,她只能是這樣,安靜的聽著主人的聲音。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主人的訴說,漸漸變得沉重。
……“嫁衣有些小了,穿不上了,他還沒回來。”
……“會不會有一天?他也會像小藝的夫君一樣……不不,不可能的,不可以那樣!”
……“快十年了,他還沒回來,我,真的能等到他嗎?”
然后,過了一段時間。
主人瞞著家里人,悄悄的收拾了包裹。
“我不要再這樣等下去了,我要去找他,至少,也要聽他親口說一聲……拒絕的話。”
主人離開了。
留下她,在衣柜中落灰。
那些天,衣柜里的黑暗,尤其難捱。
她待著待著,突然,感覺到了憤怒,不值。
都已經被拋棄了整整十年,被忘了整整十年,為什么……還要如此?
他不回來,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他不愛你啊!
不然,不然怎么會讓你白白等待這么多年,還不回來娶你?
為何?即便是如此的,還要去尋他?他就那么好?
不,他明明,一點都不好!
她無法理解。
主人在三個月后,被人送了回來。
手上生了凍瘡,生了病,十天沒有下床。
一邊咳嗽,一邊哭。
哭著哭著,忍不住罵了起來。
“混蛋,戎守安你個混蛋,你怎么能,怎么能讓我嫁給別人……”
“我等你十年,什么都不要了,為何,連一場簡單的婚禮都不予我……”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好不容易,嗚嗚……”
她聽著,莫名的覺得難過。
與難過一起的,還有怒火。
果然,果然!
那個男人一點都不好,一點都不!
他居然敢如此對她,居然敢讓她哭成這樣!
他該死!
她不懂,心底慢慢升騰起的酸澀是什么。
只單純的想。
如果,如果那個男人死掉的話,主人,就不會哭的如此心碎。
她努力的,想要掙脫本體的束縛,化形而出。
卻總覺得,還差一點,差一點……
主人養好了傷。
在來年,天氣暖和起來之后,又起了心思。
這一次,主人不說話,也不理人。
獨自準備好東西,將她折疊齊整,放進包裹,背著上了路。
主人的身體不算很好,經常走上一段,便得停下來休息。
腳上磨出了泡,還遇上過攔路的壞人。
若非被一些路過的獵戶救下,還不知會如何。
那一瞬間,她特別痛恨自己。
為何還沒有化形,為何還不能出來保護主人?
她一邊努力修煉,一邊看著主人,跌跌撞撞走到了邊關。
主人成了一個新兵,被塞進一個運送物資的隊伍。
那個隊伍,是從京都來的,不知為何,招收了許多新兵,幾乎占了隊伍的一半還多。
隊伍上路,走過了幾座城。
她終于知道了為何。
隊伍中的那些老兵,將手中的兵刃對準了這些新兵。
一刀一個,仿佛切瓜一般。
主人,便是其中的瓜。
她能感知到,但她動不了。
她聽著主人的驚慌,聽著主人的求饒,聽著主人的慘叫。
主人……死了。
鮮血滲透了包裹,那么鮮紅,如她的顏色一樣。
她卻,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