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著煙的孟阿詩目光盯著空氣中某個點,路過的小男生偷偷看著她花短裙下修長光潔的腿,流連忘返。孟阿詩低下頭自言自語:“敲它的人參。”食堂散發出的飯味讓人瞬間沒有食欲。cospy社團的新生們穿得七彩繽紛令人羨慕,同時又不禁搖頭。一個穿著黑色皮衣,怎么看都遠遠比大學生年紀大的冷峻男人,插著口袋凝望著十字路口走過的人們……
如既往的大學校園光景。
趙紫桐說書本太重,不耐煩地回去放書。
我蹲下來,死死地看著人們的腳步。天色就在不經意間暗了,夕陽還剩一點點橘色,我進入恍惚的沉思。
不知過了多久,我發現人們的腳步開始朝著一個方向移動。我意識到這件事的同時,孟阿詩拍著我的肩膀讓我站起來,我才發現很多人都向著女生宿舍樓后面跑去。我下意識猜想,應該是有什么明星來了,大家趕過去圍觀拍照。我們也不自覺地隨著人群跑去。
人們仰著頭,手指著女生宿舍樓的高層。
12層的陽臺上,一個紅毛衣的身影,緊貼著陽臺的邊緣。
人們開始喧嘩,有人大聲叫著報警,有人捂著嘴害怕地望著,有人在用手機錄像。紅毛衣身影的上半身探出空中,動作呆滯。所有人都害怕她會順勢翻落下來。
“紀艷梅!”孟阿詩干澀地對我說。
是的,那是我們寢室的陽臺,身穿紅毛衣暗藍色牛仔褲的是紀艷梅。這個情景過于莫名了,我緩不過神來。我想大叫“紀艷梅!”,但叫不出聲,我仰著頭,緊咬嘴唇沒法動彈。
就在這幾分鐘不到的時間,夕陽已經完全消退,天色暗了下來。所有人都仰頭望著陽臺邊緣的紀艷梅。
紀艷梅再一次移動身體,人群發出驚呼。她退回向后,一瞬間我以為她會轉身回去,危機就此解除。
此時,無比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任何人,任何目睹此場面的人,都會永生記住這個畫面!
紀艷梅筆直地舉起雙臂,原地旋轉了一圈,如同夢境中跳舞一般。
接著再次面向陽臺,朝向天空伸出雙臂,就像是在擁抱天空中飛下來迎接她的什么東西。她保持著這個擁抱的姿勢翻過的陽臺,毫不猶豫一氣呵成的動作。
我從來沒想過人墜樓是這樣的,就像是一個物件,一件大衣,從夜空中墜落而下。仿佛墜落的過程中就已經失去了生命,真的像一個物件一樣。
一聲悶響,她趴在水泥地上,一動不動,頭部周圍都是血。如同木偶師生氣摔在地上的木偶,扭曲地趴在那。
人群頓時迸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有人嚇得失聲大哭,有人拍照,有一個女生彎下腰嘔吐不止。
而我站在那里無法動彈,只能感覺到自己的耳鳴。
直至今日,我也沒能真正接受紀艷梅墜樓這件事。我們曾經一起走進這個寢室,一起上課,一起聊天,一起哭笑。但是現在這個人已經再也無法尋到了。我的感覺始終是她像某個突然不辭而別,去了其他國家從此再無聯系的朋友。我們僅僅是永遠聯系不到她了。僅此而已。
但每次我試圖這樣理解的時候,那個春天的幽暗傍晚,寢室樓下趴在血泊里的紀艷梅尸體的畫面就跳了出來。我的一切思緒都隨之凝固,再也想不下去了,凝固在那里。
我想,我的……不,我們的某些部分也在那個春天消失了。
如今我們畢業離開了學校,告別舊的人,面對新的人。
四季和悲歡依舊流轉著。
唯有紀艷梅,永遠陷在了21歲的泥淖。
王鲅習慣性的拿出筆記本記錄起來:“匿名人給李倩倩發送詭異的短信,紀艷梅墜樓……”
李倩倩(聯系我的女孩,似乎是整個故事的講述者。)
紀艷梅(李倩倩的大學同學,三年前墜樓身亡。)王鲅將人物單獨列了出來。
王鲅又將疑點單獨寫了出來:“趙紫桐為何突然去放書?紀艷梅為何會墜樓?那個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