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有一艘船在湖面上慢慢往西南方向前行。
“啊~”侍女的驚叫聲傳遍整個船艙,荊溪鳳聞訊走過來,她皺眉道,“怎么回事?”
“閣主,奴婢給殿下送衣裳。”侍女神色驚恐,“可是看見,殿下他……”
后面的話,她不敢說出來。
荊溪鳳說,“你走吧。”
侍女行了個禮,心中驚懼,腳步踉蹌離開。
荊溪鳳猶豫片刻,推開門,就看見盤腿坐著的沈晝無,他的腳邊躺著一具侍女的干尸,密密麻麻泛著綠光的蟲子從干尸里爬出來涌進少年的身體里。
少年烏發紅唇,昳麗糜爛像是罌粟,艷麗卻又充滿了危險。
沈晝無睜開眼睛,似乎并不在意被人撞見剛才令人驚駭的一幕,他看了看自己已經長好的手骨,隨意道,“你來了,隨便坐。”
在他的身前,這樣的干尸有好幾具,她們被綁著手腳像是垃圾似得被扔在角落里,有些干尸的臉上還殘留著臨死前的恐懼。
饒是以前也看過這樣的場景,荊溪鳳心中依舊覺得發寒,看著干尸,她忍不住問道,“殿下,不若將這些人好好安葬吧。”
沈晝無眼神透露著冷漠與不贊同,“鳳姑姑,你總是喜歡多此一舉。這些人不過是拿來續命的玩意兒,何必如此麻煩。”
對于少年來說,這些人的命就像是隨意踐踏的花草,沒人會去在意花草死得好不好看,體不體面。
荊溪鳳的臉色白了白,她養育過少年,從來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甚至連人都稱不上。
他幼時捉住小鳥,手指慢慢收緊等到小鳥快要斷氣的時候再松開,如此反復,直至失去興趣,一腳踩死。
他很享受虐殺的過程與快感,每次看到小動物這樣苦苦掙扎的模樣,他都會笑,只是那笑容帶著輕蔑而嘲弄的殘忍。
荊溪鳳不知道跟他說過多少次不可以,這樣會被人當作怪物。
他若有所思,漸漸懂得,用更聰明虛偽的方式,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沈晝無又道,“瞧你,臉色這么難看做什么?莫不是連姑姑覺得我喪盡天良。”
荊溪鳳連忙說道,“殿下只是為了活下去,若溪鳳有此念頭,當年也不會做出出宮的決定。”
沈晝無滿意地點頭,“我當然相信姑姑,你證明了你的忠誠。我也不會虧待你。你也不用為這些人可惜。”
“這世間萬物都是污濁不堪,我只是送她們一程,助她們早些脫離苦海。”
“殿下說的是。”
荊鳳溪心里難過又悲哀。
這么多年,她偶爾也會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然而殿下是柔妃的孩子,怎能棄之不顧。
她本是九黎族的普通族人,奉命侍奉著當時還是圣女的柔妃,也就是小殿下的母親。
后來柔妃為了喜歡的男人,拋棄圣女的身份嫁入蜀國皇室,她亦無怨無悔地追隨。
她的命是柔妃給的,娘娘想讓殿下活下去,她就必須做到。
小殿下先天肺腑受損,極難存活,她利用九黎族的秘術,以蠱為引,為小殿下續命,此秘術必須犧牲別人的生命力,以命換命。
靠著九黎族秘術,小殿下活到了及冠之年。
即使是一條充滿殺戮的路,也不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