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靜靜地抬眼。
這些日子里，他身上的氣質已經沉淀得頗為穩重，少年的意氣風發在他身上已經很難找到影子。
他輕輕拱手，溫聲道：“那就有勞了。”
雪松不自覺縮了一下身子，她覺得眼前這人身上帶著一種說不清楚的氣質，讓她覺得有些畏懼，又……有些可憐的樣子。
“沒事，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職責所在。”雪松壓下心底的想法，沖謝昭回了禮。
雪松一身衣物都是黑色，她似乎很喜歡這種顏色，謝霽然幾次想要給她更換其他顏色的衣裙都會被回絕，通身都是黑色的衣物，襯得她露出來的臉更加雪白剔透，頭上沒有什么裝飾，只有一個松果模樣的發簪。
她站起身，慢慢地往里屋走去。
離得越近，雪松就能夠越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輕靈的氣息。
她咽了口唾沫，心臟忍不住狂跳起來。
雪松慢慢掀開了遮擋視線的簾子，她低下頭，看到巫師女孩表情恬淡的睡顏。
她輕輕地閉著眼睛，呼吸均勻纖細。
雪松沒有坐在床上，而是在床前緩緩地蹲了下來，修長纖細的手指有些顫抖地去碰觸床上女孩子的手腕，感受脈搏的輕輕跳動。
“……巫師大人……”
她不自覺地用手指摩挲著女孩手腕處的皮膚，嘴里喃喃出聲。
身后隔得不遠的地方，謝昭和謝霽然并肩而立，二人都是習武之人，五感較常人都敏感許多，雪松這句稱呼被兩人聽到。
謝昭瞇起眼睛。
謝霽然觀察了下謝昭的表情，壓低聲音問雪松：“你見過師……巫師？”
“當然。”雪松似乎感覺到自己有點失態，將手收回，仍然背對著兩人，緩緩說道：“她是密林的孩子，從她誕生的第一天開始，我就陪著她。”
“我比你們，都更早地認識她。”
雪松站起身來，說道：“以平常人的狀況來看，她沒有任何事。但是從巫師的角度而言，她的情況很糟。”
謝昭其實并不對這個所謂神醫報什么希望，但是在聽到她直接指出了葉瑾‘巫師’的身份后，他原本已經沉寂的心里，再次燃起一絲小火苗。
“那……該怎么辦才好？”謝昭的聲線有些顫抖。
他兒時初見葉瑾的時候，是他最狼狽的模樣，而女孩一身華貴黑袍出現在他身邊，天生自帶一股不落世俗的脫塵感。
然后那日在地宮里，他每每想起來都會覺得心臟都在疼痛，像是被人從中間活活撕碎一般，那雙漂亮的，巨大的，泛著金屬光澤的骨翼，在他抬眼就能看到的視線里，一寸寸破裂。
因為距離太近，他甚至能夠聽到耳邊骨翼裂開時發出的摩擦聲響。
那可是從她身體里長出來的翅膀，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謝昭根本不敢去想，那該多疼。
雪松慢慢抬眼看向謝昭，她表情已經恢復平靜，只是克制著用余光掃了眼葉瑾緊閉雙眼的小臉，語氣有些輕飄飄的：“巫師大人是永生不死之身，只要密林還在，她就會繼續存在。不過大人現在耗損過于嚴重，需要補充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