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末春初,乍暖還寒時,淅淅瀝瀝的小雨從早春落到三月,還未有停歇的跡象。
秦寧帶著一家老小租了一輛牛車,從鄞縣出發,到達國都咸陽郊外時,滿打滿算正好三個月。
秦寧望著咸陽的山、咸陽的水,只覺得處處都美!
歷經三年,她終于等到了同夫君團聚的這一日,隨之而來的又是深深的恐懼與迷茫。
她的夫君還是從前那個樸實的夫君嗎?
說到她的夫君謝文卓,不過是個閭左出身罷了,但謝文卓自幼于讀書上很是有些天賦,再加上他本人又異常的努力,所以小小年紀,便才氣盡露。
秦寧慧眼識珠,不顧著家族的反對,毅然決然的嫁給當時只是一介白身的謝文卓。
爾后不過一年,謝文卓便參加院試,中了秀才,得以有機會進入官學中深造。
因著謝家著實貧困,供謝文卓讀書都有些捉襟見肘,所以二人成婚初始便商量著先不要小孩,謝父做一些農活以供家用,秦寧每日里則在家中給達官貴人們做繡活,以此來賺些錢財,勉強供養謝文卓。
所幸謝文卓也爭氣,在三年之后的鄉試中一舉考中了舉人,又走了秦寧娘家堂兄的路子,得以順利的進入縣衙中做個文書。
但正因為如此,縣衙中便有人私下里議論謝文卓全無能力,不過是靠著裙帶關系才得以進入縣衙。
有才之人皆傲氣,于是謝文卓一氣之下便辭了這份文書的活,回到家中繼續讀書,準備一年以后的會試。
秦寧當時已有身孕,她本心是想讓謝文卓忍一忍的,但無奈說服不了謝文卓,于是懷著六甲之身,忍著腰酸背痛,亦或是與謝母一同到農田里做活,又或是再做一些繡活。
但婦人們掙錢路子有限,加之秦寧又是在謝文卓進京前夕生產,一直之間便湊不齊謝文卓的盤纏,萬幸這時秦寧的娘家母親終究見不得秦寧受苦,于是托付下人送來了些許銀兩。
平素秦寧是從不會收下娘家的錢來補貼夫家的,這一回為了謝文卓,也為了腹中的孩子,不得已只得收下母親送過來的紋銀,送走了謝文卓。
謝文卓一走便是三年,起初還有些音信,但差不多小半年之后,便再無了音信。
這不免讓秦寧很是憂心,于是托了在京中做官的四叔幫忙打聽,卻無果。
秦寧整日里擔驚受怕的,生怕京中水深,夫君又耿直,別是得罪了誰,命喪刀下,若非家中有謝文卓的一雙父母需要照養,幼子也無人照看,她真想動身前去咸陽。
直到月余前,曾經與謝文卓一同在書院里讀書的同窗兼之她尚在閨閣之時的世交家的哥哥裴遇回鄉探親的時候才好心告訴她說,“謝兄天資聰穎遠勝于我,當年連我都中了個探花,至于謝兄,卻是中了榜首狀元,之后娶了公主,拜了當朝次輔吳大人做老師,一身錦繡,卻從未想過榮歸故里。”
不過短短一句話,所透露出的消息卻讓秦寧手腳發涼。
但是她不信,她昔年也是鄞縣里首富秦家的長房嫡幼女,卻委身嫁給彼時只是一介白身的謝文卓,然后供養他讀書至今,又為他贍養父母雙親,生下并養育了他們的兒子。
僅是憑借著這些往日的情分,謝文卓也不該這樣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