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后,大理寺的牢房中。
狄仁杰面前的案卷堆積如山,早已準備好的茶水放在手邊也顧不上喝。在一份份逐件仔細閱讀過后,狄仁杰在剛剛寫完的文書之上鄭重地蓋了印章,他頭也不抬的說道:
“鬧市殺人,這是惡劣事件了啊,李白。我應該跟你強調過長安的規矩了吧?”
在被這個家伙晾了兩個時辰之后,李白百無聊賴的扯著嘴里的草根,只是微微一笑:“我應該也和你強調過,我有我自己的規矩。”
“李白,云中人,旅行的劍客,行俠仗義救苦救難的‘天上人’,自長樂坊拔劍之后,如今的長安衙門里,還有誰不認識你?”
狄仁杰額角的青筋一陣蹦跳,自從遇上這個麻煩的人物,他感覺自己快要落下偏頭疼的病根了。“這一次,鴻臚寺的人已經丟臉丟到了朱雀大街,就連御史臺都聞風而動,參奏了好幾本呢,就差圣上親自過問了。你覺得沒有大理寺的話,你還能一日三餐飲食均衡,坐在這里完好無缺的跟我說話嗎?”
“抱歉,我得說,我不是故意的。”
李白想了一下,搖頭:“但我別無選擇。”
嘎嘣。
毛筆被掰斷的聲音傳來。狄仁杰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冷聲說:“既然承認你亂殺無辜,那就在這張口供上簽字畫押吧,我也好送你上路。”
“無辜?誰?季獻?”
“不然呢?”狄仁杰反問:“一個好勇斗狠的游俠在鬧市中當著鴻臚寺的面殺了一個樂善好施的豪商,你覺得結果會怎么樣!”
“別告訴我你什么都不知道,狄仁杰。”
李白皺眉,克制不住怒火:“季獻作惡多端,迫害了多少無辜的人、還有孩子……難道你不相信?!為什么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為什么要相信??”
狄仁杰反問:“難道我一個人相信就夠了嗎?如果我都不相信,你又憑什么讓別的人相信?!單憑你是俠義中人,憑你是什么‘天上人’嗎?!”
李元芳搶過話頭:“要不是狄大人,你現在早就在刑部的名單上插了隊,秋天之前就上路了!說不定還要斬立決!”
李白:“我原不知道長安是這樣對待俠義之士的,難不成我反而應該……感謝你們?”
狄仁杰長嘆了一口氣:“你難道就一點問題都沒發現?你以為這個世界上就你一個人在做事?”
狄仁杰冷漠甩手,將一個紙包丟到了桌子上,頓時,一陣濃郁的香味和似曾相識的惡臭從紙包的縫隙中散逸開來。“醒醒吧,李白!你什么時候才能學會相信別人!哪怕不信我,你也應該相信你的朋友才對。”
李白皺眉,低頭凝視,便看到了紙包里漏出來的白色粉末。
“這是什么?”
“能讓人醉生夢死,飄飄欲仙的‘好東西’,最適合你這種好酒好事之徒,怎么了,要不要試試?
在長安的鬼市上,這一包要賣二百金呢。”
李白頓時色變:“魔羅香?!”
“看來你還不算孤陋寡聞。”狄仁杰冷淡的刺了一句:“你猜如今長安市面上流傳的魔羅香是從哪兒來的?”
莫名的,李白腦中浮現云間樓地下那一片詭異的花海。
頓時呆滯。
“大理寺盯著他已經很久了,原本正準備明天在他交貨的時候收網,人贓并獲,結果被某個不知好歹的家伙攪黃了。”
狄仁杰冷哼了一聲:“如果不是你那個瞎子朋友舍身從火海里為你帶出來這些證物,你現在哪里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里跟我說話?”
漫長的沉默里,李白愣了好久,旋即得意的一笑。
“看來我干得沒錯嘛!”
嘎嘣!
斷成兩段的毛筆再度碎成了四節。
“什么沒錯!不止如此!季獻的罪行必有更深的關聯,大理寺苦于沒有證據,本想以摩羅香抓捕他后審問徹查,現在如何?你這個家伙就一點都不知道反省么!”狄仁杰的額頭青筋再度開始暴跳。
李白突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好,既然你這么說,那么——我也不用跟你客氣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個,簽了吧!”
“這什么?我還怕你們的?”
李白滿不在乎的接過來,看了一眼:“云間樓……挖掘……施工報價單?總計黃金……四萬六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