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沖上去就是一腳。
地上鼻青臉腫的男人抱著自己的妻子,憤恨的質問:“王安六!大家都是遺民,當年你快餓死的時候,還是我家給了你一口飯吃!你難道沒有良心嗎!”
“良心?你這老東西配跟我講良心?”
王安六臉色越發的難看,帶著自己的同伙沖上去對著店主拳打腳踢,掀起了原本用來煮胡辣湯的大鍋,砸在了地上,直接砸成了粉碎!
直到憤怒的咆哮聲從巷子外響起。
“住手!”
荀青匆匆的跳下馬車,推開圍觀的人群,看到王安六得意洋洋的樣子,還有滿地狼藉,頓時臉色就變得鐵青。
“這都是你干的?”
“這叫打掃長安市容。”
王安六和身后的同伙大笑起來,笑罷,冷聲擺手:“滾遠一些,阿狗,看在往日交情的份兒上,我不找你麻煩。”
“王安六,我知道你加入青衫會之后腰桿硬了,靠著踩在自己舊日親朋的頭上作威作福,威風的不得了。”
他從牙縫里擠出了沙啞的聲音:“如果過幾天道玄公醒了,知道你這么做,你覺得你那些好兄弟護得住你?”
提到道玄公,王安六勃然色變,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緊接著又漲的通紅,怒不可遏的挽起袖子來,直接拔過同伴手中的鐵棍走上來,怒喝:
“搬出一個老東西來嚇我?阿狗,你信不信我現在就送你去陪他?”
“好啊,來!”
荀青的臉色抽搐了一下,卻沒有露出他所預想的那種抱頭逃跑的膿包樣子,竟然站在原地一步不動,反而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張鐵牌,放在他的面前:“知道這是什么嗎?機關師憑證——今天這么多人在這里看著,我不還手,你敢動我一下,今晚去虞衡司的大牢打地鋪吧!”
他怒吼:“真以為長安沒有王法么!”
當往日那個被人瞧不起的慫包阿狗都硬氣起來的時候,王安六本能的想要讓他知道出頭的代價,可當荀青忽然從袖子里把機關師的憑證掏出來時,王安六才反應過來……如今的荀青已經考上了機關師,不再是那個人人欺辱的阿狗了。
但看著往日的敗犬如此猖狂的樣子,他就氣得雙眼通紅,手里的鐵棍剛抬起來,背后幾個同伴互相看了一眼,趕忙撲上去,抓手的抓手,抱腰的抱腰,沒敢讓他真動手。
“大哥,算了算了……”
“且讓他猖狂一陣子。”
“怎么去叫人,回頭就讓他知道得罪青衫郎的后果!”
在匆匆拋下幾句狠話之后,連拉帶拽的扯著王安六走了。
一片狼藉中,荀青站在原地劇烈喘息,雙手發抖。
不知道究竟是氣得還是嚇得。
等終于冷靜下來之后,就回頭看向了地上的老夫婦,還有他們早已經面目全非的攤子,嘴唇囁嚅了一下,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反倒是安慰完妻子的老板緩緩起身,誠懇致謝:“多謝你了,阿……青,如果不是你的話,今天我們恐怕真要被活活打死。”
“叔叔叫我阿狗就好了,那群狗仗人勢的東西也就是仗著道玄公受了傷,無暇理會他們,才會出來做跳梁小丑。”
荀青安慰道:“早晚會有清算的。”
“但愿如此吧。”老板搖頭嘆息,已經心如死灰。
荀青建議:“如果不嫌棄的話,這里收拾出來之前,這兩天先住在我家吧。”
“收拾一下,還能住人,哪里能麻煩你呢。”老板吭哧了半天,搖頭:“算了算了。”
他知道荀青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哪里還能再去麻煩他呢。
“我家不行,道玄公的工坊總沒問題吧?”
荀青踏前一步,抓住他們的手:“就算是道玄公知道了,也肯定會贊同我的。況且,最近工坊里那么多人吃飯喝水,都總要有個人幫襯吧?叔叔嬸子你們請千萬不要拒絕。”
老夫婦對視一眼,沉思片刻之后,終究還是應下了。
荀青松了口氣,帶著其他遺民幫襯著他們收拾了東西,送上機關馬車,正準備抓著東西再去拜訪一次祝夫人,卻聽見遠方機關馬車再次疾馳而來。
是工坊的運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