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隔著數個坊市,在古寺的佛塔之巔,一個消瘦的人影,還有他手中那一柄猙獰而巨大的長弓!
衣袍在颶風中獵獵作響。
那是一個眼神昏聵,雙眸遍布白翳的老人,可他挽弓的雙臂卻堅定如鐵,不曾有絲毫的動搖。
在老人的身旁,中年人半跪在地上,端著手中的千里鏡眺望,當李白的視線隔著遙遠的距離望來的那一瞬,便僵硬在原地。
被那視線中的冷意所凍結,不由自主的顫栗。
“方位。”老人沙啞的問。
他才如夢初醒的低頭,對比著手中的羅盤:“西方,畢宿酉刻·辛左偏三分,午山位,風差二厘……”
毫無猶豫,老人拔起地上幾乎到自己肩膀一般的箭矢,再度開弓。
凄嘯迸發!
機關弓·龍鐵的機括迅速運轉,將這一份恐怖的力量迅速轉化,寄托在鐵弦之上,令那沉重的箭矢再度破空而來。
遙遙鎖定了李白的身影,在不給他任何避讓的空間。
有鐵光一閃而逝。
鋼鐵碰撞的聲音刺耳,可是卻什么都看不清晰。
當箭矢呼嘯而過之后,李白還站在原地,只是微微抬起了手中的長劍,未曾出鞘。箭矢已經偏轉,刺入了他身后的墻壁中。
“這就是你們的依仗?”
他抬起頭,端詳著眼前的敵人們:“和千窟的箭術相比,還差得遠啊……”
空無一人的死寂街道上,陰影中有一個有一個的人影浮現,殺意冰冷。前方,后方,還有暗巷中,數不清有多少人,也看不見盡頭。
好像整個世界都手握刀劍,向著他走來。
而最高處的,是蜿蜒而至的鋼鐵巨蟒,在猙獰的蛇顱之上,黑袍的機關師冷眼俯瞰。
“青衫會,七指。”
如此,報上姓名,機關師漠然的說:“李白,你在自尋死路。”
“時常有人對我這么說,但奇怪的是,我活到了現在,而這么說的人往往都已經死了。”
李白踏前一步,向著數之不盡的對手,遺憾的告訴他們:“世事無常,對吧?我已經習慣了,你們也總要習慣。”
他應該逃走的。
就連李白自己都這么覺得。
一名能夠隔著好幾個坊市對自己進行狙擊的射手,還有上百名精擅劍術的對手,更不用說隱藏在其中的刺客。
乃至那些窺伺在左右的機關師。
這并非是能夠力敵的規模,想要以一敵萬,未免過于不智。
就像是他曾經對荀青所說的那樣,在必要的時候選擇逃跑,也是戰斗的一環。否則的話,便不能保存自身,等待勝機。
“可惜了,這一次是特殊狀況啊……”
李白莫名其妙的輕聲感慨了一句。
有的時候,哪怕是敵人再多,哪怕彼此之間的差距再大,也是絕對不能后退一步——一旦退了,你想要保護的東西,就再沒有了!
所以……
“來吧,各位。”
李白微笑,再度踏前一步:“我,向你們所有人——”
“——發起挑戰!”
那一瞬間,天穹之上,有漆黑的鴉群漫卷,無數赤紅的眼瞳自夜空中向下俯瞰。
遮蔽月光!
黑暗中,有咆哮的聲音響起。
嘶吼。
在最前方,終于有人鼓起了勇氣,握緊了手中的長刀,向著李白狂奔而來。
緊接著,那些饑渴的獵食者們終于無法忍耐。
在這宛如號角一般的嘶啞呼喊中,不知道多少人在興奮的尖叫。那些涌動的人影就像是潮水一樣,迫不及待的撲上去。
甚至還有人為了爭奪最前面的位置,還是先砍殺了起來。
蛇首之上,七指不快的皺眉。
這幫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