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赤面凝視著李白的眼瞳,許久,猙獰的面孔抽搐了一下,似是苦笑:“有時候,這才是最直白的方法。”
“這個世界上,是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的,那就是毫無意義的茍活。”
李白冷淡的說道:“我不喜歡你們這種生存的方式,也不要期望我能接受你們的規矩和道理……我來到這里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烏有公的下落。
除此之外,我沒有興趣。”
“烏有公已經走了。”
赤面無奈的嘆息:“半個月之前,他在鬼市所有的生意全部都撤走了,在城內所有的地方,勢力也在迅速收縮……就像是蒸發一樣,哪怕是遍布城中的流浪者,也找不到任何的線索。
很遺憾,李白先生,我們沒有東西能夠補償你。要說的話……”
他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向了荀青。
“烏有公,很有可能是你們安樂坊的人。”
荀青神情一滯,難掩怒色:“你說什么!”
“烏有公是十幾年前才出現的,正好是在大崩落之后,難道你會覺得這是巧合么,荀先生。”
赤面說:“不止是你們在追查烏有公,這些年,大理寺、虞衡司、金吾衛、鬼市里的其他經營者,甚至盧道玄也親自來過。
這是他親自承認的。
當時就在這里,是黃幡親自接待了他,得到和如今同樣的回答之后,他便走了。我猜后來他定然是掌握了什么關鍵的線索,否則不至于淪落到這種程度。”
“……”
荀青呆滯著,嘴唇翕動,卻不知道說什么。
不知道是驚駭與烏有公和自己同樣的出身,還是得知盧道玄受到襲擊的真相,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
在說完之后,赤面就拱手告罪,轉身走向了身后的柴薪。
在他身后,白面具們無聲的走出,搬起地上的尸體,放進了堆積起的木柴之中,澆以火油。
赤面伸手,便有人捧著燃燒的火炬上前,交到了他的手中。
有低沉的鼓聲自干枯的雙手之下響起,簡陋的篪笛被吹響,斷續又蒼涼的交織成了旋律。蒼白的面具之下,那些棲身在陰暗處的鬼魅們唱起了悼歌。
當赤面松開手,便有火光升騰而起,將柴薪中的一切盡數吞沒。
死者懷抱著自己的面具,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消融在烈火之中,所剩下的便只有一捧白色的灰燼。
被拋入了斷墻之外的河流之中。
隨著湍急河水,流向下水道的深處,消失在了看不見盡頭的黑暗里。
仿佛就這樣歸于冥府。
“我們走吧。”
李白收回視線,帶著荀青轉身離去。
只是,在他們離開鬼市的時候,又有白面具追了上來,呈上托盤。
“赤面大人讓我轉呈此物,以表遺憾。”
托盤上的蓋布被掀開,便露出一片耀眼的金光,令李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本來想要拒絕,可想到荀青最近入不敷出的慘烈狀況,便嘆息了一聲,他也是遭遇襲擊的人,倘若赤面想要補償的話,自己沒有資格替他做決定。
可出乎李白預料的,是荀青看過一眼之后,竟然收回了視線。
雖然臉上隱約還有肉痛之色,但終究沒有再看,只是揮手:“收走吧,不要用那種阿堵物污染我的眼睛。”
說罷,就加快了腳步。
仿佛生怕自己會后悔一樣。
一直到走出好遠,他才嘆了口氣。
李白看著他糾結的樣子,搖頭。
“白給的錢你竟然不拿?里面有你一份的。”
荀青瞪了他一眼,“這個叫做坊主獻金,城里有些巨富豪商,專門喜歡搞這些——名義上是贊助坊市修建設施,實際上全部都到了坊主自己的腰包里。”
“那你也可以踹進腰包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