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自己一直如同傀儡那樣,不自知的,在什么人的手中起舞?
“不止是你吧,李伯卿。”
他沙啞的質問:“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成為了烏有公的走狗?烏有公究竟是什么人!”
李伯卿只是微笑著,充滿惡意和嘲弄的,看著他。
“看來,你多少已經猜到了一點了吧?”他輕聲問,“為什么不肯說出來呢,李白?還是說,你根本,不愿意去相信呢……”
不愿意相信,有多少人,無法從那個苦痛的泥潭中掙扎而出。也不敢相信,還有多少人,被拋棄在那個充滿痛苦的地獄里!
在漫長又漫長的噩夢中,沒有人能夠解脫。
只有默默的忍受,直到眼淚流干,或者,在過往的無盡折磨之中走向崩潰!
在死寂中,有低沉的腳步聲響起。
伴隨著沙啞的聲音。
“正如你猜測的那樣……”
那個蒼老的身影,從屏風之后緩緩走出,斑駁白發如灰色的雪,消瘦又高大,蒼勁的骨骼聳立如山。
那一張面孔如此熟悉,以至于,讓人忘記呼吸。
他說:
“——老朽,就是烏有公。”
盧道玄!
黑暗里,傳來遙遠的回聲。
風燈所照亮的,乃是仿佛永恒不變的狹窄夾縫,還有宛如無窮盡的下落,乃至無數龐大的機械。
就宛如脫離了人世之后,向著黑暗的地獄筆直前行。
這就是虞衡司的機關師們習以為常的風景。
這就是長安之下的世界。
或者說……真正的長安。隱藏著無盡的秘密和無盡的黑暗,乃至無窮盡的智慧的地方,一切機關術的萌芽之地。
哪怕是成為了長安城里鼎鼎有名的機關師,可不論來這里多少次,魏無涯都能由衷的感受到和真正的奇跡相比,自己有多么的渺小。
渺小的自己內心為之顫栗。
他搭乘在六足機關獸的后背上,操控著機關獸靈活的向下。
可是卻沒有再遵從虞衡司早已經巡邏和探索過不知道多少遍的路線,而是對照著司中的圖紙,前往白日里他感受到了異常的區域。
總共有六個,已經查明了四個正常。
不斷的迷路,又不斷的折返。僥幸依靠著記號僥幸回歸了正確的路徑。倘若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迷路,恐怕一生都難以回歸地面了……
數百年來,虞衡司的機關師們不斷探索。可僅僅是長安城最表層的機械傳動層,他們都未曾能夠完全掌控。
這一座城市,實在不斷的變化的,甚至地面之下的變化會比地面之上更加龐大和夸張。每一次方式運轉都無異于將地下重新變成混沌的迷宮。
為了探明機關術更多的奧秘,同時為了保護長安的穩定,虞衡司一直不斷的在暗中支付著龐大的代價。
所有人都已經習以為常,也從不在意外界懷疑的目光。
真理從不以唇舌而變化。
同那些真正為了探索犧牲的同僚相比,如今魏無涯只不過是進行一趟巡邏檢驗而已,就連辛勞都算不上。
他重新檢查了一下機關獸背上的氣罐,已經空了一個了。還剩下兩個,但下一個空了的時候他就要折返了。
他臉上將大半面孔包裹在內的面罩,就是是虞衡司最近所研發出的技術,能夠讓人在深海之中也能順暢呼吸的機關。
人以陽氣而生,遇陰氣而死,而在長安的地下,有些地方的陽氣稀薄,有毒的陰氣旺盛,無法呼吸,人就會窒息而死。
充足的氣量讓他略微的沉靜,可內心之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明顯。
第五個地方,坊市最底層的核心區,依舊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