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只眼睛,湮滅在無盡虛空深處的瞬間,周天幾乎與玉京山上的那人影同一時間也是心有所感,驀然抬頭望向蒼穹,竟正好與這只眼睛,不早不晚,不偏不倚,來了一次面對面的對視——
在對眼的瞬息之間,也就不過是驚鴻一瞥之間。
只一眼,周天就覺得整個人就好似失足跌入一條極寒冰河,激靈靈一個冷顫,嘴里不由自主便是啊呀一聲,變得也如泥塑般呆若木雞,手腳難動。
這一只目空一切的眼睛,才眼皮一合,瞬間自我湮滅在無盡的虛空中。
蒼穹之上,平復如初的虛空表面,就像從來沒有擠出這樣一只眼睛那樣,重新波光隱隱,星辰耀耀。
“亮了,亮了!”
“有光真好,我討厭黑暗!”
“你們都是傻子嗎?看看清楚,沒發現,是咱們天元山先亮起來的么……”
當那只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眼睛,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蒼穹之上,又莫名其妙的湮滅在蒼穹之上,天元山下,無數的生靈在經歷了那一瞬間的驚魂時刻后,終究還是抵擋不住來自內心深處,對重回朗朗乾坤的大光明的歡呼和雀躍。
蹦蹦跳跳,又喊又叫中,發出的最多聲音,便是對自己這片生于斯長于斯的天元山,以及以天元山為中心的這方萬里之地熱土的自發贊美!
一個人獨處時,你永遠體會不到更無法品味出這一剎那間,萬眾歡騰的快意與酣暢。
白衣飄飄的菩提子,望著周天,突然抬手,撫須微笑了一下。
他在想:
若不是此刻自己就站在面前,這個粗粗一看,完全就是一個小道童模樣的少年人,他哪里敢相信,這少年不僅創立了棋道,征服了眼前這無數正在朝他歡呼的洪荒客。
而且對那桀驁不馴的鯤鵬,更是含而不露的頗有一套整治辦法——
既以強悍的武力彈壓,又以看得見摸得著的誘惑吸引,最后更以來去自由為題,將他那一顆始終患得患失的雄心,徹底消磨得服服帖帖。
如今這鯤鵬,在整個道門的大建設浪潮中,不僅出力最多,更是常常主動請纓,東奔西走,任勞任怨,弄回了一大批道門建設急需的物資,還順帶將更多潛藏在這方土地上的修士,給一個個挖掘了出來,投身于道門之中。
這還不算,最令他信服的,還是這么一個小小的少年人,面對道門被毀,早已發出設壇釋法的宏愿,也被迫因此無限期延后。
這樣的打擊,不僅沒有擊垮他,反而讓他迸發出讓人吃驚的永不服輸的盡頭。
一面從不怨天尤人的每天親自帶領門眾,破土鋪路,開山鑿石,引水造渠。一面寫寫畫畫,走遍溝溝坎坎,規劃道門藍圖。
說起來,就連他這個修為已達太乙金仙三花聚頂,只差一個機緣,便可踏足突破大羅金仙境的巔峰期太乙仙人,無數年來,不知看穿了多少生靈多少事物變遷:
偏偏唯獨這一次,老天讓他遇見了周天,這個唯一讓他始終吃不準看不透的少年人。
出奇也出奇在這一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