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微風,也偶爾有一兩條夢醒的小魚,會悄悄地掀一下湖面——
那種靜,就會在這一瞬間蕩開,卻不慌張,不是狼入羊群時的那種破碎,是花朵開放時的吐蕊,一點一點的,最后又像一支畫筆上的濃墨,漸漸地滴下來,化開,然后淡去,直到無痕。
可惜此刻是看不到那樣的星空。
但我能清晰地聽見從四周傳來的電流聲,不停地鼓蕩著我的耳膜。這種靜,也很讓人迷醉。
我放眼望去,雖然不是地面上最美的蘆葦浩蕩、星光片片,但微光中那些依稀可辨的,一樣的影影憧憧地吸引著我去聯想。我輕輕地站起來,盡量不去驚動小黑的美夢。
不知道是王睡覺時動了什么,還是這里的燈光也是一種自動裝置,當遙感到無人活動就會自動降低亮度。
我記得剛進來時還是很亮的,現在周圍則是籠罩在一片淡淡的光中,很像初春時節的月光。也許這樣更好,反正現在我哪里都不想去了。
我回頭看看我的“家”,明亮得有些炫目,就像黑夜里的村莊,一盞馬燈高高懸掛在沉睡的村頭。
這時,我真的很想家,想念家里的一切。
也許,家的溫暖,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將你深藏的脆弱,像我媽的針突然挑破了我腳上的水泡那樣,痛,然而總讓人懷念。也許,明天還是告訴王,回去吧,我和小黑,結束這個旅程,重新回到我們地上的生活中去。
信步走回房中,重新看著里面的陳設,我忽然又有些感動。
王的良苦用心,雖然讓我滿腹狐疑,甚至還很警惕,可是有誰能像他這樣對我如此細心如微呢?
既然如此,如果不認真看看,是不是有些對不起王?我看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不知道是否應該真像在自己的家一樣,弄它一個亂七八糟,讓別人摸不著邊,而我自己卻啞巴吃湯圓——心中有數,手上不慌?
這時,我忽然盯著書桌上的一張圖,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天啊,這個王,真有如此的神通,竟然連我十年前胡亂畫下的那個圖都知道。沒錯,一模一樣,如果不是這張紙過于嶄新,我肯定就要叫出來的。他怎么連這個都搞得一清二楚的?
我忍不住過去,把畫拿在手上。這個圖,現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把它扔到了什么地方,就像我做過的很多夢一樣,早上一起床,就把它忘得干干凈凈。
而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這個圖。
嗯,讓我好好想一想,對,好像是在一個冬天,那晚好像也出奇地冷。我早早地鉆進被窩,快睡著的時候,忽然覺得窗子好像被誰敲了一下,但很快又安靜了。迷迷糊糊的,我也懶得去看,只記得好像突然有一只烏鴉在叫,也不知是真是假。
然后,就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早上起來,一看窗外,是漫天的大雪,將大地蓋了一個嚴嚴實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