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離開了,然而就在這時,我看到了放置在不遠處一塊石頭邊的棕色畫夾。在這種鄉下地方,鮮少有人懂得作畫,我一不小心就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腳步,它完全不受我大腦的控制,就那樣朝著畫夾走了過去。
畫夾上面攤著一副風景畫,看得出來,畫的正是這里的風光。遠處清澈湛藍的天空下,一望無際的綠野上點綴的各色小花。近處一片長滿草莓的山坡上——一個穿著白色裙子,披散著金色頭發的小姑娘正彎腰將手伸向一棵紅紅的草莓。
能夠看到,仿佛一陣大風正刮來,畫中的小姑娘的裙子一角揚了起來,頭發也向同一方向飄去。她是那樣的瘦弱,讓人忍不住要開始擔心這陣風下一秒就要將她吹跑了……
這是——我嗎?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我就是能一眼看出畫的是我自己。這倒并不是說我有多么高明的觀察力,而是作畫的人技巧之高超,以及對神韻把握之精準。
我嚷道:“布萊恩先生,這是您畫的嗎?簡直太美了,瞧這風就像真的刮在——她的身上一樣,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瞧瞧這草地,這花,哦……”
上帝原諒我,我完全被這種激動的情緒所左右,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以至于我錯過了布萊恩先生臉上錯愕的表情和欲言又止的尷尬。我把這歸結于他的謙虛和羞澀。
我興致勃勃地欣賞著這幅畫,仔細地看它的每一處細節,舍不得放手。
“看得出來,你對繪畫是有一定了解的。這樣說來,你也喜歡繪畫嘍?”布萊恩先生驚奇地問。
“——啊,不,不算了解。”這樣的語言令我羞愧,“天啊,太陽快下山了,我得走啦,很高興認識您,再見!”我匆匆地提起自己的籃子就朝山下跑去。
身后傳來布萊恩先生的大叫聲:“嗨,告訴我你的名字!”但是我可沒有時間再停下來了,要是回去晚了,羅絲太太又該用她那惡毒的嘴巴讓我難受了。
只是在我奔跑著的時候,仿佛聽見福特先生的話語:“你們猜她是農民的女兒還是鄉紳家的小姐?”
我腳步微頓,但沒有繼續聽下去,就快速離開了那里。
這一天,羅絲太太和莉莉顯然過得非常愉快,她們帶回來許多漂亮的衣飾,把自己裝扮得花枝招展。
我甚至聽到了“舞會”這個字眼兒,莉莉激動得雙眼發亮,臉頰緋紅,不停地進試衣間換衣裳,讓羅絲太太幫她參考哪一件能讓她看起來如“公主一般高貴”。
這幾天我出門去的時候,也經常聽到人們三五成群地討論著“舞會”“真正的貴族”等字眼,后來我從我的好友瑪麗亞那里了解到博頓莊園的主人懷特先生從倫敦回到了博頓,還邀請了許多倫敦的紳士淑女們前來游玩。
這個禮拜六晚上,這群時髦的人們決定在博頓莊園舉辦一場盛大的舞會,那一天將會邀請這一帶所有有名望的人家出席。
布魯克家雖然落魄了,但畢竟曾經是這一帶的大地主,再加上羅絲太太的多方打點(不明真相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布魯克家的底細的),終于也有幸受到了邀請。
禮拜六這天,莉莉難得的起了個大早,她嚷嚷著自己激動得睡不著覺。并且早早地吩咐我,將她要穿戴的一應衣飾打點好,裙子要熨得沒有一絲褶皺,胸要束得高挺豐滿,腰身要夠細,頭發要梳順,額前要卷出好看的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