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我在宅子里的日子太過煎熬,于是干脆向塞倫塞斯夫人請求,再去一趟博高爾特。
我讓馬車夫在距離郵局還有些距離的地方停下來等我,然后自己一個人步行到了郵局。
“請問有珍妮·希爾頓的信嗎?”
窗子里的人在一大堆信件中翻了起來,時間長到我幾乎都已經絕望的時候,突然聽他說道:“諾,有一封!”
“噢,太感謝了。”我連忙接過那封信,緊緊地捏在手里。
我迅速找了個無人的角度,迫不及待地撕開信封。這的確是畫廓給我的回信,里面的內容卻讓我滿心的希翼瞬間化為了飛灰。
信上很坦誠地指出由于我沒有什么名氣,過去也沒有什么驕人的成績,所以如果想賣畫,就只能是寄售的形式,并且需要我本人親自前往倫敦詳談。
倫敦,曾經是我那樣向往、憧憬過的都市,然而現在的它對我來說只有恐懼和惡夢。
我慢慢地走回馬車,再一次回到了諾蘭莊園。
我想我實在是太過異想天開了,把事情想得過于簡單。在這個時代,無論是在英國還是大清,一個女人想要謀生,都遠沒有那么容易。
生活,再一次讓我認識到了這個無比現實且殘酷的問題。
貴族女子不需要工作,也不需要考慮賺錢的事情。
中產階級的女性擁有一定的、但數量并不太多的財產,她們渴望通過婚姻來讓自己更進一步,如果找不到適合的結婚對象,她們為了不使自己的生活質量下降,寧愿選擇終生不婚。
而貧窮階層的女子,她們為了生存,只能去當仆人、或進入工廠,在社會最底層艱難求生。
像我這樣的人,似乎連當家庭教師都不夠資格,因為我并沒有去任何一所學校上過學。我所有的一切知識都來源于幼年時母親的教導和自學。
那么就我這種情況,除了找個男人嫁掉或者給人當情婦之外,就沒有第二條路了嗎?
這樣一想,我不免變得灰心沮喪起來,但是這樣的時刻并沒有持續太久,我的心早已在種種磨難中變得堅忍不拔,我沒時間繼續傷春悲秋,我能做的就是摔倒后自己再爬起來,然后繼續前行。
所以從鎮上的郵局前往諾蘭莊園的路上,我已經想通了,既然這條路行不通,那就再找一條路。
上次為摩斯坦先生及摩斯坦太太所做的肖像畫,承蒙兩位的慷慨大方,我得到了6英鎊的酬勞。
在如今這樣的年代,為貴族們建造房屋的工人如果每周能拿到15先令(1英鎊=20先令,1先令=12便士),就可以認為自己的工資很高了。工廠工人和體力勞動者的工資會比這更少,而仆人的工資更是少得可憐。甚至數十萬男女完全沒有固定工作,他們的住宿條件差得令人震驚。
從這個角度想一想,我覺得自己還算是非常幸運的了。因此我不會再去抱怨什么,只是誠心地希望以后作肖像畫這種工作,能夠越多越好。
既然打定了主意,我就決心往這方面去努力。
回到諾蘭莊園后,我拿起塞倫塞斯勛爵已經讀過的報紙,翻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