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獨自離開紐布里奇,馬車夫約瑟夫載著我去了樸次茅斯的碼頭。
我訂了一張去倫敦的船票,但是距離開船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我沿著碼頭的那片沙灘緩緩走去,想到第一次來到這里時的情景。
那會兒我和莫妮卡絕處逢生,得到了賣畫的五百磅“巨額”財產,然后我們興致勃勃地來到樸次茅斯。那時的我,滿懷希望,雄心壯志,以為自己從此可以在繪畫這一領域闖出一片天地來。
然而我認為的“欣賞”我畫作的紳士,卻不過是斯特林先生的憐憫而已。
現在,我表面上拿回了一萬多鎊,也買下了紐布里奇,但那都是艾倫的產業,我不過是代他照管罷了。等他一回來,我就要交出去的。
所以,兜兜轉轉,我還是一無所有。
碼頭上人來人往,有辛苦工作的搬運工人,有風吹日曬的水手,也有滿載而歸、面膛紅潤的商人。看著眾生百相,我不禁嘲笑著自己,看看吧,你又開始傷春悲秋了。有什么必要呢?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難,相比起那些身處最底層的人們而言,我已經幸運太多了。
我或許不如純粹的英國人那樣熱情奔放,但卻擁有大清人的百折不撓。
一望無際的大海,令人眼界開闊的同時,無形中也讓人的心跟著變得寬廣起來。我默默的給自己鼓勁兒,即使生活給我的是冰雹雪霜,我也要當它們是和風暖陽。
我相信,艾倫遲早會找回來的,而我也遲早會在這世間找到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想通了,就感覺渾身都輕松了,又擁有了重新上路的勇氣。
坐上船,一路順利地到了倫敦。然后我找到了泰晤士報的編輯部,拿出我給艾倫畫的畫像,請他們幫忙登一則廣告。這并沒有什么難的,一位年輕的編輯熱情地接待了我,并表示明天這則消息就會被刊登在報紙上。
“請連續登一個月,如果后期還需要繼續刊登的話,我會再聯系您的。”
那編輯驚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我微微皺眉,他連忙揮了揮手,仿佛想把自己剛才的表情給抹掉似的。
“非常抱歉布魯克小姐,我并不是在笑您,而是想到了一位先生。他也連續登了很久的廣告,可是一直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噢,那位先生也在尋找親人嗎?”
“不,他找的是一位懂得大清漢語的人,您知道,在我們大不列巔,想找一個懂法語、德語的人很容易,可是大清漢語卻極少有人通曉,也正是因為如此,那位先生才一連登了半個月的廣告,仍然——”
他還說了什么,我已經沒心情去聽了,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清漢語”這幾個字上。
大清國,我來到英國這么長的時間,當然早就打聽過大清的事情,英國人對大清的稱呼,也牢牢記在了心里。
乍然聽到這個久違的單詞,我是怎樣的心潮澎湃,相信聰明的讀者朋友們一定能夠想象得到。
一個人身處異國他鄉,雖然在英國我已擁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但骨子里我還是對大清擁有著極深的感情,潛意識里覺得大清才是我的故鄉。
所有一切關于大清的事情,對我來說都變得格外親切,格外充滿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