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百姓更是如此,辛苦勞作一年,幾乎每天都在期盼著收獲。那是養家糊口,是不受饑餓的保障。
土地被刨開,土豆被挖出,排在地壟里,長長的一溜,滿滿的收獲,看著就令人心中歡喜。
張膀已經甩掉了外衣,只穿著短袖的褂子,干得滿頭是汗,臉上卻始終是發自內心的歡快笑容。
妻子挎著籃子,一趟一趟地把土豆運到地旁的板車上,也是汗流浹背,卻似不覺疲累,腳步還是那么輕快。
小妹在遠處的大樹下,照顧著已經能蹣跚走路的小娃娃,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這笑聲那么開心,那么無憂無慮,感染了張膀和妻子,不時笑著望向小妹和孩子。
“你快歇歇,刨完我用麻袋,幾趟就全裝走了。”張膀心疼地提醒著擦汗的妻子,抓過肩上的布巾,在臉上抹了一把。
妻子笑著搖搖頭,說道“我還不累呢,把這一壟收完了,咱們就回家吃飯歇著。”
張膀“嗯”了一聲,低下頭愈發賣力地刨土挖掘。動作看似用力,但卻很有技巧,落地挖出,卻很少傷到土豆。
每一顆土豆,對于付出辛苦的農人來說,都是寶貴的,都是付出汗水的回報。顆粒歸倉,對于農人來說,已經是烙在心里的執念。
“今年的收成照去年要差一些。”妻子一邊往籃子里撿拾著土豆,一邊開口說道“好在種的田地多,又是按收成繳賦稅,剩下的還是比去年出不少。”
張膀用力點著頭,說道“今年荒旱,抗災自救到這程度,已經很出人意料了。”
“明年應該是個好年景。”妻子憧憬著,也有著歷朝歷代無數農人積累的經驗,傳承至今的判斷。
一年好一年壞,這并不十分確定,但相比于西北中原的持續災害,遼東似乎還要特殊一些。主要是寒冷的溫度,導致了糧食的大幅減產,甚至是絕收。
而且,建虜光靠入關劫掠的糧食,是絕對不能支撐太久的。強擄來的幾十萬,甚至是上百萬的漢人,他們耕種勞作,才是建虜能夠生存下去的根本。
說白了,在小冰河期,遼東也是能種糧食的,只是常規作物在低溫條件下,產量不高而已。
得出這樣的判斷很容易,想想更北面的蒙古諸部和俄國,以及與遼東自然條件相仿的朝鮮,不都挺過了小冰河的大災害。
所以,把明朝的滅亡歸究到天災,那是不科學,也是不正確的。盡管,這是其中的一個原因,但卻不是最主要的。
張膀嘿嘿笑著點頭,說道“今年也很不錯啊俺盤算著,過年給你扯塊布,做件衣服。那種帶花的青布,穿在身上多好看。”
妻子的臉紅了一下,抿著嘴角說道“還是給小妹添件衣服吧,我的縫補一下也不寒磣。”
都是差不多的家境,衣服上有補丁再正常不過,誰也不嫌乎誰,倒是少了很多社會矛盾。
“兩個都做,都有。”張膀又揮起了鍬,鼻子有些發酸。
為有個好妻子,能與自己同甘共苦,不離不棄,自己的虧欠實在是太多。
妻子并不知道丈夫差點淚目,依然邊說著話,邊撿拾搬運著收獲的土豆。今年還種了玉米和黑麥,交完官府的賦稅,吃喝也是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