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覺華水師被全部接收移走,郭大靖與寧遠眾將見面暢飲之后,有關兩鎮合并的消息便在遼鎮中流傳開來。
這是祖大壽也沒辦法杜絕封鎖的消息,去拜見郭大靖的人很多,朝廷也派人宣過旨意,更有些疏遠的將領想盡快離開遼鎮這條行將沉沒的破船。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個苗頭在朝廷盡撤原寧遠之兵,勒令祖大壽率兵從錦州回鎮寧遠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對于在京城外擅自東潰,還是有不少將領心存不滿的。特別是在引起了嚴重后果后,更有人怨憤于心,認為是祖大壽壞了事。
祖大壽對此也心知肚明,對于第一批奉調的官兵也就不會阻攔,正好借此排除了不穩定因素。
什么事情都是因為心不齊而做不好的,人心浮動的遼鎮,祖大壽也感到越來越不好控制。
所以,開完家族會議后,祖大壽便叫來了何可綱,說起了由他率領第一批人馬前往東江鎮的事情。
何可綱對此應該也有心理準備,面無表情地接受了命令。他是副將,在祖大壽之下,服從號令乃是本分。
“這應該是第一批奉調的遼鎮人馬,只看東江鎮如何處置。”
祖大壽還充好心地提醒道“你雖為副將,在官階上低于毛文龍和郭大靖,也要盡力維護遼鎮將士的利益,不能太過軟弱,任其捏圓捏扁。”
何可綱點頭稱是,說道“末將統領遼鎮官兵,自然要為他們著想。毛文龍奉旨節制,卻也沒有裁撤遼鎮的權力。”
為了盡量安撫遼鎮,不引起過分的反彈,朝廷旨意上確實沒有提到兩鎮合并的事情,而是調動兵馬,由毛文龍節制。
但何可綱嘴上說得漂亮,心中卻是腹誹,更對把他作為第一批調動的人員,有些小怨滿。
很簡單,祖大壽說得自己作為遼鎮主帥,不敢擅離,也只有他這個副帥統領人馬,才最合適。
可這樣的安排,很明顯就是把他看成了外人。也沒錯,他雖是遼人,可卻不姓祖,再祖氏家族也沾不上什么關系。
說白了,推他出去就是試水,才不管東江鎮如何安置,死活也不關祖大壽的事情。
盡管何可綱在參見郭大靖之后,心理已經起了變化,不甘心碌碌無為地呆在寧遠,想著能在平遼大戰中建功立業。
但這種被人排斥的感覺,也不可能令人舒爽。想走是一回事,被人趕走,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至于祖大壽所說的維護官兵的利益,何可綱更是暗中鄙夷。要說人家東江鎮將士的待遇,可比遼鎮強多了,這也是很多遼鎮官兵所心中向往的。
要知道,各邊鎮發放的糧餉都是不足額的,其中經手的官員便要水過地皮濕,俗稱的“漂沒”,少則兩成,多成三四成。
不足額的糧餉到了邊鎮,將領們或是吃空餉,或是再減量發給普通士兵,克扣下來的則要養能夠忠心不二的家丁。
克扣糧餉的將領們覺得自己也是迫不得已,與其把不足額的糧餉平均發下去,誰都吃不飽、不滿意,倒不如維持少量人的戰斗力,至少在關鍵時刻能保命。
所以,普通士兵能拿到規定糧餉的一半,就已經是相當不錯的待遇。這也導致戰斗意志的薄弱,打起硬仗來,將領們只能指望家丁。
象東江鎮這樣足額發放糧餉的大明軍隊,可謂是獨一無二。盡管是軍票,但在花用上,卻并沒有什么差別。
當然,這其中還有個小陷阱,那就是軍票只在東江鎮的地盤上流通,這也等于把軍人和卷屬進行了綁定。
同樣,對于被調動而來的遼鎮官兵及家屬,也是讓他們盡快融入東江鎮的手段之一。
“要派遣有分量的軍官,非你莫屬。”祖大壽顯出不舍的神情,拍了拍何可綱的手臂,說道“在東江鎮,只有毛文龍和郭大靖在你之上。”
何可綱苦笑了一下,說道“祖帥,您想必也知道,實力才是決定因素。糧餉由東江鎮供應,末將也只能盡力而為。”
“盡力就好,知道你的難處”祖大壽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留在寧遠的又何嘗不是如此,仰人鼻息,朝不保夕啊”
這句話倒也算是真心,只能勉強維持,期望能有所轉機。所謂的轉機,自然是在朝廷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