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奇怪了,你咋就曉得,汝南王不奉詔呢?”
“殿下‘無膽’二字,汝南王之的評也!臣之揣測,正是從這二字而來!”
“細揆楊、汝沖突,可見端倪。”
“彼時,汝南王已可算‘朝野歸心’,其麾下,亦非無拳無勇;最重要的,彼時,楊駿立足未穩,汝南王若反擊,許多朝士都會站在他一邊——譬如石鑒,反戈一擊都說不定!”
“然,汝南王掉頭就跑,終叫楊駿坐大至今!”
“嗯……還真是!”
“既如此,你再說說看,接下來,咱們該咋辦呢?”
“回殿下,臣以為,當聯絡楚王瑋。”
皇后眉頭一如預料皺了起來,“非他不可嗎?我再跟你說一遍——這個人,不好相與的!”
何蒼天語氣溫和而堅定,“回殿下,非他不可——不好相與也要相與。”
略一頓,“不過——”
“不過什么?”
“臣以為,當對楚王曉以‘獨木難支、雙木成林’之義,勸他聯合都督揚、江二州諸軍事的淮南王允,一同上書,請求入覲。”
皇后一怔,“淮南王?”沉吟,“嗯,淮南王倒還好……”
突然眼睛一亮,“哎!咱們為啥專挑楚王來做這件大事?淮南王不好嗎?他倆的分量,旗鼓相當嘛!”
“回殿下,淮南王忠勇沉毅,確實堪共大事,但他不比楚王好事,楊駿雖專擅跋扈,目無君上,但要指其‘反逆’,卻也沒有過硬的證據,若要淮南王獨自來做這件大事……”
“臣沒有把握,他會痛快應承。”
“你的意思,得有個挑頭的,淮南王才會跟進?”
“誠如圣鑒!”
沉吟半響,皇后終于下定了決心,“好罷!不管咋說,他們兩個一起進京,好過楚王一個人進京——事成之后,也有個人分楚王的功!楚王的尾巴,也不至于翹到天上去!”
“殿下圣明!”
“那……派哪個去楚王那里呢?汝南王那里是李肇,楚王那里,就……”
“一客何煩二主?”何蒼天搶在里頭,“自然就還是李中郎了!”
皇后不由愕然——何蒼天從來沒干過搶她話頭的事情!
這叫“君前失儀”,上綱上線的話,甚至可加以“大不敬”的罪名!
這個寧馨兒,不是那種不知起倒的人呀!
這時,她看見何蒼天微微皺眉、眨眼——
這……是在對她使眼色呢!
皇后本來天分甚高,立即就反應過來了:
李肇未能成功說動汝南王,楚王那里,便要換人,豈非等于指責他辦砸了差使?將來舉事,殿中人是最重要的力量,李肇剛剛投靠過來,目下,正該出盡解數籠絡他,怎好就生嫌隙?
皇后心中暗叫僥幸,面上不動聲色,“不錯!李肇!”
“臣在!”
“你還得再跑一趟!——只不過,許昌一兩日即可來回,荊州可不行,不能再用‘休沐’的由頭了,得再想個轍!”
“喏!”
李肇退下之后,何蒼天立即撩袍跪倒,“臣君前無狀,請罪!”
“罪個屁!”皇后笑罵道,“起來起來!”
“虧得你!不然——”打住。
收起笑意,沉吟,“我想到這樣一件事——你說,怕不怕前門拒狼、后門進虎?”
“小人以為,應該叫做‘驅虎吞狼’;將那條狼吞掉之后,虎,或者以為可以做山大王了,可是,很快他們就會明白,此為獸圈,并非荒嶺。”
皇后凝視著何蒼天,過了片刻,“我曉得你的意思,可是,有把握嗎?那班大王,個個都是虎狼之輩,沒有一盞省油的燈!”
“殿下‘虎狼之輩’四字極妙!如是,不過再演一出‘驅虎吞狼’的戲目罷了!”
“哦!……”
“最后剩下來的那只,管他是虎、是狼,若肯聽話,賜他一只鐵項圈;若不肯聽話——”
略一頓,“彼時的殿下,大柄在握,上下效命,豈是今日之可比?”拿手在頸部虛虛一劃,“送他進屠家就是了!”
賈謐、阿舞、董猛,皆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