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卞:“應元到左衛率,是同我議論邊事來著——我到底做過兩年并州刺史嘛!我說,‘何云鶴也是位留心邊事的,為此,他還專門拜訪了張茂公’——剛說到這里,云鶴你就來了!你看,巧不巧?”
“說曹操、曹操到”,是指這個呀。
何蒼天笑,“是巧!”
頓一頓,“說起張茂公,叔龍,我今日登門,其實受命于茂公——茂公寫了一幅法書,囑我轉贈于你。”
轉過身,從郭猗手中接過那個長長的皮筒。
雖說劉卞早就猜到了皮筒所盛何物,但眼中依舊倏然放出光來,江統也不由露出了訝異和肅然的神色。
何蒼天一邊從皮筒中取出書幅,一邊說道,“茂公的法書,甚少流傳在外,無由瞻仰,今天,咱們可是沾了叔龍的光了!”
一邊展開書幅,一邊說道,“我的法書,一塌糊涂,茂公的這幅《鷦鷯賦》,我只覺得好,好在哪里,卻說不上來,應元亦為書法大家,一定知其所以然!”
*
離開東宮之時,變天了,朔風大起。
此時已是十月——晉歷十月,冬之消息已若隱若現,而何蒼天的車子,是沒有“后戶”的軺車——何君的品級,還不夠替軺車裝上“后戶”。
坐在車里,八面來風,入前胸出后背,連腳踝都吹的生疼。
何蒼天本打算,一出東宮就進宮城——不管擺多少道理,皇后對自己的親信覲見太子,心里總是膈應的慌,因此,要第一時間向她報告相關情形,以上紓廑慮,下免猜嫌。
但這個天氣——
還是先回家,加件衣裳吧!
不然,這位同名姓的體格再好,也十有八九要凍感冒,就是發燒也不稀奇——
這是公元290年,是拿五石散做藥用的時代,可不敢隨便生病!
工作是朝廷的,身體是自己的。
再者說了,目下皇后正在午歇,不是啥緊急事體,不好打攪她香夢沉酣,就算現在去到昭陽殿,也得等。
先回家,再進宮,趕得及的。
北風呼嘯,大路上,落葉翻飛,塵土飛揚。
何蒼天縮著脖子,心里頭嘀咕:
這才十月,接下來,十一月、十二月、一月咋辦?風雪交加咋辦?
老子的級別,還不夠乘“安車”——那是一、二品大員和致仕大佬的特權,實在頂不住,老子就乘并車,頂多被人笑話“何云鶴乘女人車”,反正不逾制……
老子名士風流,乘女人車算啥?此時代,“名士”還穿女人衣服呢……
正在胡思亂想,眼角余光中,右側后方一匹黑騎出現,斜斜一瞥,該騎通體黑亮,高大強健,神駿之極。
何蒼天不由暗喝一聲彩!
隨即心中一動:馬鐙發明于何時,原時空頗多爭議,穿越已逾一月,期間顛三倒四,一直沒去搞搞清楚,倒要看看,這匹黑騎,有無配置馬鐙,形制何如?
他扭過頭去,答案出來了:騎士的左腳,虛懸于馬腹之側,并未認鐙。
難道,此時代,馬鐙還未被發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