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圍幾而坐。
何天開口,“次騫,司馬繇廢徙帶方,對此,你有什么打算?”
文鴦微愕:啥意思?
“請何侯開示。”
“這件事,”何天緩緩說道,“并非到此就為止了——”
“其一,諸葛氏必上書為三子喊冤——她若契而不舍,朝廷不能不加理會。”
“其二,司馬繇到底出身近支宗室,他的罪狀,到底不是謀反,也沒到‘忤逆’的地步,若逢恩赦,回歸中原、乃至京師,并不稀奇!”
文鴦、文虎、墨姑,皆目光一跳。
何天冷笑,“如是,次騫、陽長,你們能甘心?血海深仇啊!”
文氏兄弟對視一眼。
文鴦抬手為揖,“俶、虎愚昧,請何侯明示!”
何天聲音冷峻,“想當年,樂嘉城下,二九少年,烈馬長槍,萬軍之中,出入如無人之境!今日,虎未老,雄風在!而陽長賢伉儷,亦為健者!”
一字一頓,“廢徙帶方,押送、隨從,不會太多,以三位的身手,取一司馬繇頭顱,不為難吧?”
一語驚人!
三位客人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文鴦氣血翻涌,聲音都有點發顫,“真的……可殺?”
何天獰笑,“有何不可殺?!”
頓一頓,“蠻貊之國,盜賊縱橫,故東安王多攜珍寶,被盯上了,很奇怪嗎?那個地老天荒的去處,一個廢徙之人,殺了就殺了,誰去追究?又如何追究?”
三位客人相互以目,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答案。
“好!”文鴦咬牙說道,“既如此,俶、虎就領命了!”
略一頓,“我等絕不會留下任何行跡,遺患于何侯!”
“好!”何天點頭,“萬一行跡曝露,該滅口的就滅口,別猶豫!”
“是!”
“該滅口的”,可能無辜,但目下的何天,心腸已經變硬了。
“私仇既了,還是要為國家出力,次騫,以為如何?”
“不敢不承教!”
何天極欣慰,“好!”
頓一頓,“有一段故事,早就想請問,又怕得罪……”
“俶兄弟身軀性命,皆為何侯所用,‘得罪’二字,此生休提。”
何天心中大動:“身軀性命”皆為吾所用?
臉上平靜,“是這樣,我想知道,當年,次騫你到底因何故被免官,閑廢迄今?”
文鴦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色,但并沒有任何猶豫:
“我被任命為東夷校尉,陛見之時,就覺得不大對勁——先帝明顯不大高興。可是,我已經十分小心,至今也想不起來,到底哪里君前失儀?”
何天心說:你嚇死了他大伯,他見到你,是不大高興。
還有,你那雙眸子,略一轉動,便精光攝人,你已經閑廢了十多年,韜晦再韜晦,猶如此;當年,你新立大功,威震天下,又當壯年,武皇帝和你對眼兒,不得心悸?
文鴦繼續說道,“我呆在京師,等出京赴任的詔書,等啊等,等來的詔書,卻是對我‘逾制’的斥責以及……免官。”
“逾制?”
“是!說我作陽遂四望車,僭飾過制。”
“陽遂”即“陽燧”,一種凹面的銅鏡。
也即是說,文鴦因為在車子上裝了幾個銅片做裝飾,便被撤職,并從此斷絕仕途。
“可是,”文鴦苦笑,“我真不曉得有這個制度呀!”
何天心說,制度大約是有的,可是,絕到不了免官的程度,換一個人,頂多罰俸半年吧!
擺明了,就是要整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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