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管他呢!只要再來一首技驚四座的,老子便從此奠定“詩壇領袖”的地位了!
送佛送到西,裝逼裝到底。
可是,上那一首好呢?
大謝的另一首《歲暮》也很好,那句“明月照積雪”,又是個“純乎自然”的,很有殺傷力,不過,到底是寫冬天的,人家一開篇就說了,要應景,拿寫冬天的來交差,不是顯的老子手上沒貨?
好罷,《歲暮》留待歲暮之時再用罷!
那就“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這差不多是我最喜歡的兩句詩了,后面咋說的?嗯,“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
等等!
你妹呀!這是《古詩十九首》里的,是漢樂府!
我若真把這首詩念出來了,那就真是裝逼不成反被雷劈了!
不由就背上見汗了!
他不說話,大伙兒都以為是在故作姿態,不以為異,依舊熱切等待。
小心,小心,再小心……
算了,還是請老杜來救救駕罷!
雖說律詩在此時代的人聽來,未免太“滑”了些,但老子選的這首,一是五言,二是應景,三呢,也是“純乎自然”的路數,音韻方面,估計你們也不會太留意。
終于微微一笑,說道,“我勉力一試罷!”
陸機先喝一聲彩,“好!”
眾人隨即屏息傾耳。
何天沉吟片刻,乃曼聲吟道:
“去郭軒楹敞,無村眺望賒。
澄江平少岸,幽樹晚多花。
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
城中十萬戶,此地兩三家。”
話音落,又是個“寂然無人語,惟聞鳥蟲鳴”的局面。
不過,這一次,只過了片刻,便再一次彩聲大作了!
非但有擊掌、擊節的,甚至有跺腳的!
潘岳怔怔片刻,長嘆,“好一個‘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亦不能過了!”
陸機聲若洪鐘,“‘城中十萬戶,此地兩三家’亦佳!這四句,真正叫……羚羊掛角,無跡可求!”
何天心中一動:“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是宋人對盛唐詩作之“興趣”——也即后世之“意境”的形象說法,陸機脫口而出,非但切中肯綮,更將此說法之誕生,提前了九百多年!
真不敢自恃穿越者而小看世人啊!
石崇在一旁說道,“此詩之音韻,也很有意思,似乎很適合譜曲啊!”略一頓,揚聲說道,“越石,以為然否?”
劉琨遙遙答道,“確有同感!”
石崇向何天,“云鶴,此詩之題目?”
“這……就叫‘水檻遣心’罷!”
“好!”
轉回劉琨,“越石,你我攜手,為《水檻遣心》譜曲如何?”
“敢不從命?”
何天這才想起,石崇、劉琨都是精擅音律的。
還以為人家“音韻方面不會太留意”?
哈!
幸好,這個“留意”,是正面的。
再說一遍:不敢自恃穿越者而小看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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