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帖是很別致的簪花小箋,何天一眼掃過,臉上笑容收起,“叔時,你是自己人,容我先見個客,你先好好歇息,遲一些,咱們再細聊!”
“是!”
來客——云娘子。
何天確定,見到自己的第一眼,云娘子不但愕然,而且……失措了。
這個女人的心理,十分強大,生死大約也早就置之度外,上一次,面對自己“化為齏粉”的威脅,坦然“請殺”,臉都沒有紅一下。
這一回——我還啥話都沒說呢!
咋的?老子目下的尊容,就介樣嚇人?
可是,別人——包括女人,都沒有你這樣夸張的反應啊?
一時皆無語。
云娘子的目光,往何天身旁的李秀,略略一轉,那個意思,似乎是想同何天獨處?
不過,何天也好,李秀也好,都沒搭理她。
這個女人,身上是有功夫的,就算何天愿意同她獨處,李秀、衛瑾,也絕不會同意。
這種事情,不由何天自己說了算。
終于,云娘子欠一欠身,開口了,“范先生囑妾,代他向何侯請罪。”
何天微笑,“各為其主,何罪之有?”
略一頓,“當然,范先生的‘主’,是他自己;或曰,是他的‘天一道’,對吧?”
云娘子默然片刻,輕聲說道,“對。”
何天緩緩說道,“范先生在汝南王、故皇后、趙王之間,翻云覆雨,汝南王是他的故人,但他投向了故皇后;故皇后信用他,他卻投向了趙王,如此‘各為其主’,卻也少見。”
頓一頓,“趙王敗,范先生惶惶不可終日——大約也還沒能搭上新‘主’;不得已,這才派你來向我‘請罪’,是吧?”
云娘子再默然片刻,再輕聲說道,“是。”
“今日,你是客人,我不敢無禮;不過,再相見,故人之情,便已不再。”
頓一頓,“這一點,請云娘子記住了。”
云娘子欠身,“不敢忘。”
直起身來,“妾今日之行,本也只為‘請罪’,并不敢請何侯‘恕罪’。”
“哦?”何天微露譏笑,“如此說來,你還另有門道?”
“‘門道’不敢當。”頓一頓,“只是,妾有個小小人情,要請何侯賞收。”
頓一頓,“并不干范先生事,這個‘小小人情’,是妾自己的。”
何天嘀咕:啥“小小人情”?總不成——
你可別害我,我老婆就在旁邊盯著呢!
在勢無可回避,正要說話,云娘子搶在里頭了,“這個‘小小人情’,還在山下,若得何侯允準,妾便將之上來。”
還好,至少不是你自己——
于是,“請罷!”
大致兩刻鐘后,門外腳步聲起。
李秀尚無所覺,何天臉上的那條“刀坎”,已微微抽動了一下。
雖然,此時之何天,已頗異于“癸未夜變”之前之何天,但他的心跳,還是微微的加快了。
來者數人,除了帶路的和云娘子外,還有一人,其腳步聲,太特別、太熟悉了——
像一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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