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凝視阿舞片刻,點點頭,“好罷!既如此,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阿舞微愕,不過,沒說什么,默默起身,跟隨何天,出了房門。
李秀一直在外堂侯著,阿舞向她微笑欠身,李秀亦回以微笑,伸手,極自然的牽起阿舞的手。
這個動作,給了阿舞極大的溫暖,眼淚差一點又出來了。
就這樣,二女手牽著手,跟著緩步當車的何天,來到了同在山腰的一個小院。
小院是座三進的宅子,隨山就勢,第二進比第一進高,第三進又比第二進高,較普通的三進宅子,占地面積亦大了許多。
阿舞的眼光是好的:小院門口,雖只站了兩個護衛模樣的人,但四周關防嚴密距小院二十幾丈開外,就開始關防了。
進了院子,極精潔,極清凈,另外,也見不到護衛模樣的人了。
來到正房前,何天站定,朗聲說道,“何天求見!”
片刻,“吱呀”一聲,門由內而外推開了,門口,一個小婢,欠身相候。
進了明間,東次間門口,又有一個小婢,打起了簾子。
何天回頭示意,阿舞前、李秀后,跟著何天,進了東次間。
靠北墻,一張大大的錦榻,榻上,四、五個大大的隱囊,一個女人斜倚其中,雙腿都在榻上,斜擱著。
未著襪,赤足。
她的頭、面,亦“赤”
頭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頭發;眉眶之上,也是光禿禿的,沒有一根眉毛。
但一雙丹鳳眼中,深不見底的瞳仁,依舊炯炯放光。
阿舞如受雷擊,瞠目結舌。
“皇……皇……后!……”
她軟軟的跪了下去,伏地,但無法控制“稽首”的姿勢,背脊劇烈的抽動著,終于,放聲大哭,不可自抑。
賈南風的表情,倒沒有太過意外的樣子,只瞪著阿舞,過了一會兒,“好了,好了,差不多了,起來罷!”頓一頓,“你那雙眼睛之前,已經很哭過一輪了罷?再哭,沒完沒了的,眼睛還要不要了?”
阿舞的哭聲,猶不止。
賈南風終于不耐煩了,“喂,那位淑賢娘子,麻煩你搭把手,扯她起來!煩死人了!”
李秀上前,將阿舞攙了起來。
賈南風轉向何天,冷笑,“你他母的還真是神通廣大啊!”
何天略欠一欠身,微笑,“阿舞不是我救的,不過,同我多少有點干系就是了。”
阿舞依舊淚流滿面,“皇后……皇后……你怎么……你怎么……”
賈南風“哼”一聲,“我怎么沒死?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
指一指何天,“你問他呀!問這個王八蛋呀!也不曉得他弄了什么給我灌了下去,醒過來,頭發、眉毛,就都沒了!”
頓一頓,“初初,我還以為是被剃掉了,孰知,不是!左等、右等,竟是再也生不出來了!他阿母的!”
何天嘆口氣,“我說過多少遍了,那是毒藥,不是靈藥,是有那個……‘副作用’的!”
“毒藥又怎樣?有叫人掉頭發、掉眉毛的藥,就該有叫人生頭發、生眉毛的藥!你不是神通廣大嗎?去尋了來!”
“你這就不講理了……”
頓一頓,何天微笑說道,“再者說了,還可以戴假發嘛!還可以畫眉嘛!就算不戴假發、不畫眉,也是別有一樣風采嘛!是吧?阿舞?”
“啊?啊!是!是……”
賈南風啐了一口,“是個屁!”略一頓,“他成了個怪物,我也成了個怪物,倒成了一對兒他阿母的!”
“皇后……”
“打住!以后,在這個地方,別叫我皇后!”
阿舞愕然。
賈南風冷笑,“他的握瑜娘子不愛聽嘛!‘賈庶人’就叫我‘賈庶人’,聽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