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士民,或是驕傲,或是震撼的看著這壯闊的機關坊,心中不禁涌動著身為長安子民的自豪。
弈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這座棋盤上落子,有一種揮手之間,改天換地的強大力量感,下方觀棋的百姓,更是渺小的猶如螻蟻一般。
僅僅只是一座機關棋臺,便是如此。
若真以長安為棋盤……橫十數道的長街,劃分全城為上百個坊。方方正正的坊,如同棋盤的格子。而遍布其間宏偉的建筑,乃至建筑中的人,便都是棋盤上的棋子。這樣沉重的棋子,自己能承擔嗎?
高高在上的落子布局——執棋者風輕云淡,而棋子們血流成河!
真的是自己期待的嗎?
“在這樣的棋局中勝下去,一直勝下去,就能得到父親大人的認可嗎?”
弈星不禁閉上了眼睛,他捻起身邊棋籠里的一枚棋子,棋盤上的四個點上已經有二黑二白四枚棋子,是曰——座子!
而對面的高岳秀策已經從棋籠里抓取了數枚白子,示意弈星猜先,弈星展示手中一枚黑子。
意為“奇數則己方執黑,反之執白”
高岳秀策展示手中棋子,卻是三枚白子……此局由弈星執黑,高岳秀策執白。
長安棋道,執白者先行!
因為此番下的并不是快棋,所以當先的二十手棋,雙方便花費了將近一個時辰,如此下去,這盤棋幾乎注定要下到晚上。狄仁杰敏銳的注意到,似乎是弈星在把握著棋盤的節奏,故意將這局棋,拖延到他需要的時間。
這次對弈,非但棋院侍詔齊至,為女帝解說這盤棋,就連下方的看臺之中,也有許多長安棋手,為士民百姓解棋。
王國手站在狄仁杰的身邊,是被扶桑小王子擊敗的三位侍詔之中唯一前來觀棋的,但狄仁杰則知道另一個原因,探聽消息的元芳昨天回來就告訴了他,昨日王侍詔拜托了其他兩位侍詔不要來觀棋。
狄仁杰對此心知肚明,王國手是在擔心,其他兩位侍詔會從弈星的棋路上看出什么。
“弈星的身世與當年英國公案有關,那場冤案究竟有什么內情?讓王國手,為了那個少年如此舍下顏面?不惜為他掩蓋犯罪事實。”
此時,女帝身邊的石侍詔輕咦了一聲,吸引了武則天的注意。
女帝轉頭笑問道:“兩人的棋力著實高深,朕不能解,聽聞卿在有階下有聲,想來是看出了些門道,不知可愿為朕一解此局?”
石侍詔連忙叉手道:“稟陛下,弈星落子簡潔明快,開局似刀刻斧鑿,卻步步恰到好處,全錯漏無一絲,高岳親王落子韻味悠長,寥寥幾步,便顯出棋勢厚重,亦不尋常。這兩人的棋力,具已是當世一流,從開局來看,弈星淡而有味,凝而不重,舉勢若輕。”
“高岳親王雖然棋勢雄渾,雖然厚實,卻也有凝重之嫌。”
“論起來,還是弈星的棋形更好……果真是國手出少年啊!”
這番言論,旁邊的吳侍詔卻連連搖頭道:“如今只是開局,說起誰更好還為時尚早,如今弈星只能說稍占優勢,要說積優勢為勝勢,至少要到中盤,才能窺見一二。”
“而且,這般棋形,卻叫我更為憂心。”
“你不也看出來了嗎?”他瞥了石侍詔一眼,似乎怪他報喜不報憂。旁邊的武則天笑道:“兩位愛卿在打什么啞謎,莫非是要朕去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