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當于給那些**判了死刑。
公孫離只覺得如墜冰窖,待她從紛亂思緒中抽身,才驚覺自己早已雙手冰涼麻木,撐著為數不多的理智,繼續問道:“機關‘黃粱夢’的……設計核心?是什么?”
裴擒虎本就是粗中有細之人,也發現她臉色不對勁。
“設計核心便是‘幻境’。”連景盡職盡責地替她答疑解惑,“機關運行后,使用者會陷入極其逼真的幻境世界,亦或者說是‘夢境’,夢到內心渴望的事物或者人。一夢黃粱,大夢一場,這便是這件機關造物名字的由來,故而取名‘黃粱夢’。一般情況下使用者不會發現自己在做夢。即便發現,若無堅定意志、發自內心抗拒幻境中的美好,也無法中途醒來……”
“你說……幻境?”公孫離腦中鬼使神差般浮現一個不算陌生的詞匯,“云中……玉石?”
聲量雖低,但在場二人都聽得清楚。
裴擒虎起初詫異她會主動提及“云中玉石”,又忍不住投去擔憂的目光,幾度張口想安慰點什么。公孫離余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和表情,小幅度搖搖頭,勉強淺笑:“阿虎,我沒事。”
云中玉石,這個詞匯對公孫離而言不是個討喜的詞匯。
盡管記憶很模糊了,但她隱約還記得一些零碎片段。
那時候,她年僅五歲。
這年初春,有支商隊經過她在云中邊陲的故鄉小鎮,原地修整三天。
年幼的公孫離跟其他孩童一道躲在角落,好奇這些遠方來客長什么模樣,跟小鎮其他居民有什么不同,也喜歡聽他們推杯換盞時談起的外面世界,醉心那樣熱鬧繁華又廣闊的天地。
商隊離開沒多久,傳出小鎮附近有玉礦的傳聞。
年幼的她不知道什么是玉礦,也不知道聞風而來的淘金客用貪婪口吻描述的“玉石”是什么東西,她只知道這則傳聞出現沒多久,故鄉小鎮一下子熱鬧起來,多了好多好多陌生面孔。
父母經營的小鋪子生意好了許多,但他們的臉色卻一日凝重過一日,
如今回想,那時的氣氛就像一根繃緊的神經,外部施加一點兒外力就能將其崩斷。
又過了沒多久,她隱約聽大人說什么“要打仗了”、“不會打到這里吧”……小時候的記憶很模糊了,但她有一幕很深刻。她從酣睡中醒來,趴在父親厚實的背上,一側的母親一臉擔憂。
【阿爹阿娘,我們什么時候回家呀?】
【很快,很快就能回家了。】母親苦澀安撫她的不安,父親安靜不語,只是那張被風沙吹拂、烈日暴曬的臉上多了幾分年幼公孫離無法理解的苦澀和無奈,他也應和,【很快……】
小小的公孫離卻發現阿爹阿娘在撒謊。
不止她一家,小鎮其他人都拖家帶口離開了祖祖輩輩生活的小鎮。公孫離那會兒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知道他們走了很久很久,大人們低聲議論哪兒哪兒又打仗了,流民隊伍每天都有人掉隊消失,但整體規模始終在增加,因為路上有越來越多一樣背井離鄉的流民加入。
眾人每日過得心驚膽戰。
不僅要躲避戰火,還要躲避沙盜馬匪。
突然某一天,母親對著懵懂無知的她一再叮囑。
【阿離,聽阿娘的話,躲這里,別出聲,別出來,阿離一定要聽話!】
【嗯,阿離最聽阿娘的話了。】公孫離點點頭。
一路遷徙逃亡,原先白胖紅潤的女孩兒已是面黃肌瘦,唯有那雙眼睛還明亮干凈。
母親不舍地重重抱了一下她,轉身離開。
公孫離則聽話地躲著,按捺著內心的仿徨和恐懼,無聊了默念阿娘教的調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疲憊睡去又腰酸背疼得醒來,又渴又餓又冷又難受……但始終記得母親的叮囑。
【阿娘怎么還不來?阿爹呢……】
直到她餓得受不了,爬出藏身之地,卻見天地蒼茫,黃沙飛揚,空蕩蕩的一切讓她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