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懷中那張至今珍藏的字條,阿洛不禁苦笑了起來。她聽到了那舞樂無雙的傳聞,原本很早就想來,結果卻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她借助潛藏在長安地底的黑暗,磨礪出了一身本事,可他們卻偏偏看中了光彩照人的阿離!好在她隱藏了自己的出身來歷姓氏,否則她簡直不敢想那后果。
若是他們動用同為混血魔種的她來下手,那時候,她又該怎么做?
樂樓中,阿離卻沒注意到角落中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奇怪客人,表演告一段落,她和楊玉環聯袂出來笑臉送客時,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人從雅座之中突然現身出來,撫掌大贊道:“怪不得連牡丹方士都吟詩贊賞,如此樂舞,絕世無雙,真是我平生僅見!”
他在仆從的簇擁下傲然下樓,直接站在了高臺之前:“我家兄長新園落成,可否請二位姑娘賞光表演一場?”
阿離不動聲色地瞥了瞥楊玉環,隨即就手持花傘,笑意盈盈地上前。在樂樓獻舞已經有一個多月,從最初的羞澀不自在,到漸漸熟稔,再到如今大多數場合的應付裕如,少女為了照顧又或者說保護她的玉環姐姐,每次都主動攬下了出面待客的任務。
“對不住,我們姐妹二人從不外出獻藝。”
“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中年人皺了皺眉,語氣多了幾分強硬,“我家兄長可是當朝鴻臚卿李大人,陛下最信任的寵臣!”
圍觀人群瞬間炸裂,當即有出身權貴家的年輕公子沒好氣地叫道:“什么寵臣,誰不知道陛下身邊最得寵的是大理寺卿狄大人!”
中年人聞言卻也不懊惱,似笑非笑地朝聲音來處看了過去:“大理寺看似位高權重,但干的都是些臟活累活,哪里像鴻臚寺乃是代表我泱泱大國的體面。更何況,大理寺只管那些重案大案,鴻臚寺卻無所不管。就比如這座樂樓和在座諸位,也在鴻臚寺管轄之列!”
他拖了一個意味深長的音節,隨后用一陣哈哈大笑聲結束了自己的話。
怪不得老師說那個鴻臚卿李大人隨身帶著能致人死地的神秘毒藥,能有這樣一個自高自大,敢在平康坊就出言威脅他人的弟弟,這李大人絕對不是什么好人!
阿離心中鄙薄,然而,剛剛欲擒故縱的效果,她卻很滿意,此時少不得假作為難,猶豫不決。至于旁邊的楊玉環,因為阿離一再要求,將那些場面上的繁瑣應酬都交給她,自然而然就保持了沉默。
于是,那自稱李大人之弟的錦袍中年人,在阿離表示要考慮的情況下,竟然強硬地留下了一份拜帖,隨即揚長而去。他這一走,剛剛被壓制的眾多貴公子這才呼啦啦圍攏了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爭先恐后地數落著李家兄弟的劣跡斑斑。
其中提到最多的,便是鴻臚卿李大人的好色成性,品行不端。
阿離手持花傘,楚楚可憐地一一謝過眾人,當有人正義心爆棚地提出幫忙解決此事時,她卻輕輕搖了搖頭。
“從前那規矩是我和玉環姐姐想當然了。從今往后,每月初一十五,我和姐姐可以接受邀約,出外獻舞樂,其余時候則不出平康坊,如此也不用再得罪人。”
哪怕是原本打算當和事佬,預備拿出自家人脈資源來解決此事的名門貴胄,此刻聽到這番話,也頓時為之失聲。緊跟著,圍觀人群便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
公孫離和楊玉環如此無雙舞樂,誰不想請回家里去,為家中長輩壽誕以及各種喜慶節日增光添彩?
誰不想只有自己一飽眼福,讓別人大眼瞪小眼根本看不著?
多虧了李大人的那個草包弟弟,他們這下可以如愿以償了!
送走一群拍胸脯打包票,號稱會護送她們前往李府的貴胄公子,其中還包括幾個長安有名的年輕機關師,將樂樓那兩扇大門關上,確定老師明世隱留下的結界已經再次開始運轉,沒人能窺探內中動靜,阿離頓時除去了人前那副嬌弱可憐的假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