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許父親考慮到了……
只是在父親眼里,如果鎧真是熱心幫忙的長城守衛軍,那么讓人家遭受一點委屈是無傷大雅,因為人家就算生氣,也不會報復……難道好人的好意就可以被隨意辜負嗎?
一想象鎧大哥遭受的委屈,王小沙就羞愧難當,過意不去。
王年見王小沙不再頂嘴,還以為被自己說服了,也就不再理他,轉頭囑咐旁邊的民兵。
“這條暗道位置已經暴露了,藏身處只能棄用,等會還得把暗道給炸了……”
正說著,王小沙忽然奔向一旁,拽住一匹馬。
襲擊藏身處的沙匪被鎧打得傷亡慘重,原地留下了一些失去主人的坐騎。西羅爾在這里等鎧回來的時候,順便打掃了戰場,收攏了一些駱駝和馬匹。
其中一些品相良好的坐騎被西羅爾的隊伍帶走,還剩下一些受傷的、瘦骨嶙峋的坐騎則扔在了這里,大月村民兵還沒顧得上管理,此時都拴在一邊的仙人掌叢旁。
只見王小沙解開了一匹矮馬的韁繩,翻身坐了上去,用力一夾馬腹,下一刻矮馬便像離弦之箭般躥了出去。
他年輕雖輕,但訓練刻苦,早就掌握了馬術。
王年與一眾民兵沒有心理準備,紛紛愣住。
直到看著王小沙循著西羅爾隊伍的蹤跡跑出去一大段距離,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大驚失色。
“回來!你要干嘛去?!”
“快下馬跟我們回村,外面沙匪也許還沒走遠,別亂跑啊!”
王小沙繃緊臉皮,對后面的呼喊聲充耳不聞,只一個勁兒加速。
此時此刻,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追上鎧大哥,當面道謝,并代替自己的父親與村民們向他鄭重道歉。
……
西羅爾的隊伍跟著鎧的指引,朝著彌扎團伙逃走的方向行進。
日頭漸漸西斜,天地逐漸昏暝,視線中的景物一起慢慢邁入夜的紗帳。
沙海氣溫驟降,炎熱的空氣迅速轉冷,本來讓人汗流浹背的燥熱,漸漸化作凜冽的寒風。
兩人立于船頭,冷風呼嘯著撲面而來,順著衣衫的縫隙往骨子里鉆。
西羅爾緊了緊毛皮大衣,看了眼天色,輕聲道:“就要入夜了,咱們找個地方扎營休息一晚吧?”
鎧搖了搖頭,“晚上那群沙匪也要停下休整,正是追上去的好機會,我不打算休息。”
西羅爾嘴角抽了抽,不死心勸道:“我仔細考慮了一下,還是先去玉城比較好,反正那個彌扎一直在云中流竄,長城遲早能找到他,但是那個讓你背負冤屈的真兇要是離開了玉城,就很難再打聽到了……”
“你可以先去玉城等我,追殺彌扎是我的私事,你們不用冒險。”鎧言簡意賅。
西羅爾眼神一沉,深深吸了一口寒冽的空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低聲道:“好……那咱們至少先吃了飯,再繼續追擊吧。”
鎧這次沒有拒絕。
一行人停住沙舟,紛紛下船,在地上鋪上氈布,拿出干糧、臘肉,就著清水與烈酒,佐以懸月灑下的清輝,吃起這一餐風塵仆仆的晚飯。
眾多護衛一邊吃飯,一邊七嘴八舌聊著天,像是野營一樣,氛圍熱鬧喧囂。
鎧拿出饅頭,細嚼慢咽,干燥發硬的口感,讓他忍不住懷念百里守約的手藝。
‘也不知道他們這時候在干嘛……’
腦海下意識閃過這個念頭,他莫名有些掛念長城的隊友們。
這時,西羅爾湊了過來,好似隨手遞出手里的水囊。
鎧接過水囊,往嘴里灌了一口,還未咽下,眼神微微一動。
他忽然仰頭,咕嘟嘟漱口,緊接著扭頭將水吐到一邊。
清水嘩啦啦灑了一地,浸濕了沙子。
緊接著,鎧再次仰起脖子,水囊對嘴灌了起來,喉結上下聳動,發出咕嘟咕嘟的吞咽聲。
“呼。”
鎧放下水囊,舒暢地吐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