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甲板清洗干凈能給貨主個好印象,”老船長瞥了這個兼任水手和護衛、已經與自己合作了好幾年的年輕人一眼,“這活兒原本該輪到你來干的……”
狂鐵不等老船長說完便擺擺手:“別了,我昨天晚上剛站了崗,而且說實話,你這船再怎么打理效果也有限,那群找你運貨的商人又不是沖著你的‘云雀號’漂亮寬敞又先進來的……”
“那還能沖什么來?”船長考爾頓時插著腰,中氣十足地說道,“云雀號可是這港口上最漂亮的船——她只不過需要一點點的修繕!”
“是是是,需要一點點的修繕,包括換個更好點的藍烴引擎,換一套舵聯結器,修一下凹凸不平的前甲板和后甲板,三個貨倉需要新的輸送機關,再加固一下它的旗桿和百分之七十的窗板,全船補漆,船舷加固,最后就只需要縫補一下旗幟以及你這身開了線的制服了……”
狂鐵隨口說了一大串,最后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補充道:“哦,你還需要提高一下船員們的待遇并再招募至少三個水手,這樣起碼船上的護衛——比如我——就不用在站了一夜的崗之后還要冒著被派去洗甲板的風險了。”
考爾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但很快他便咧開嘴笑了起來——這是他熟悉的“狂鐵”,從多年以前貪圖便宜把這小子雇上船以來,他這態度就沒怎么變過。
可話說回來,雖然靠了岸就會有些讓人氣的牙癢癢的言行,但在海上,他是個不打折扣的好“雇員”。
“你今天火氣挺大,”老船長插著腰打量著狂鐵,“而且腦袋上怎么還腫了一塊?撞哪了?”
“你還問我?你靠個案恨不得把船舷甩到港口大街上,你還問我腦袋是怎么撞的?”狂鐵下意識地摸了摸仍然在隱隱作痛的額頭,眼角抽抽著看向考爾,“嘶……你不說還好……”
“你的精神狀態很糟,”考爾終于收起了有些玩笑的模樣,表情嚴肅地看著眼前這深得自己喜愛的年輕人,“說實話,你是不是又夢到什么了?”
“……不用擔心,我自己會解決。”
“在這片蔚藍的海上航行,許多事情可不是依靠一把力氣和健壯的身體就能解決的,”老船長眼含深意地看著狂鐵,“海水里的某些東西可不適合長期接觸,你這次在海上待的時間太長了,上次我們靠岸補給你甚至都沒下船。”
“……在某些靠近結晶堡礁的島上,海浪里的聲音讓我心煩意亂,”狂鐵揉著額頭,但這次他不只是在揉自己被撞到的地方,“你這樣在海上飄了半輩子的人難道一次都沒有聽到過么?那種隱藏在海浪中的,像是什么東西碰撞共鳴一樣的聲音……它就仿佛能趁著你睡覺鉆進你腦子里一樣,說真的,在那些島上休息,我寧可在船上待著。”
“……我見識過有些人會在結晶海域受到污染,結晶病把他們弄的不人不鬼,但我可沒聽說過這種污染會對腦子起作用,”考爾看了狂鐵一眼,“你需要休息了,上岸去吧,呼吸呼吸陸地上的空氣,踩在堅實的地面上,跟普通人多打打交道,或許還能找個心儀的姑娘聊聊天什么的——怎么都比窩在船上強。”
狂鐵一時間沒有回應,他只是看著不遠處的那座海邊小鎮——鎮子坐落在島嶼西側最熱鬧的海岸線上,而島嶼本身又是這條安全航線上較為重要的補給點之一,往來的商船給這里帶來了繁榮,但繁榮所帶來的金錢有大部分都流到了總督的口袋,碼頭上到處都是忙忙碌碌卻又只能勉強維持溫飽的苦力人,和他在這條航線上所見到的大多數島都沒什么兩樣。
但這里的海浪聲倒是不錯,還不至于讓自己心煩意亂。
船長說的沒錯,自己在船上待太長時間了,神經緊繃著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