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終歸是傳說,只是增添了梁大先生的傳奇色彩。
張大蠻自小聽著關于梁大先生的那些奇聞軼事,耳濡目染,讓他對這位梁大先生充滿了敬意,或者說,是梁大先生感到神秘。
譬如那些神乎其技的法術,那些風水寶地的堪輿,那些相命術數的令人嘆為觀止。
可是,張大蠻從未有機緣親眼目睹,要是能親眼見識一下所謂的“飛喪”,比斗法術,那就讓人信服了。
“大蠻,今年你啊,辰戌相沖,命理上稱之為沖太歲,又有七煞、欄桿等兇星臨命,意味著今年是非、傷病纏繞……”梁大先生依照張大蠻的生辰演算,掐指推演。
繼而他又開始占卜,焚香設壇,祭壇上擺著祭品,嘴里念念有詞,念那些詞文,張大蠻是一句都聽不懂,但從梁大先生不斷變幻著手訣,像是在奉請神明。
在石窠村,像梁大先生一類卜卦問神的“先生”,焚香設壇,湊請神明,都會有很多講究,都有“軟筆”撰寫的書本,稱之為“科文”或者“科本”,比如奉請神明的,便叫“敕令請神科文”,比如送神的,便叫“敕令送神科本”之類。
除了這些文字記載的科本、科文之外,還有一些符咒,也就是敕令符咒之類。
所以,像梁大先生之類的,多半是傳承道教的,此外,道教這些符篆,需配以手訣。
而所謂手訣,就是通過雙手十指變化,類似于手影戲那樣的變換不同的手指交叉穿插,演繹出不動的手型,就是手訣。
每種手訣的功能效用又是全然不同的,例如:辟邪手訣,不言而喻,夜晚出門,經過類似于墓地等陰暗之地,為了鎮壓那些邪魅靠近,手捏辟邪手訣,妖邪鬼祟都是不敢靠近。
但是,梁大先生之流,又不完全是道教流派,又要充當佛教角色,譬如,人死后,需要超度誦念經文。
這時候,但凡需要誦念經文超度的“先生”,先是沐浴齋戒,焚香設壇,跪拜在祭壇之下,手持敲木魚的小木槌,一邊誦念經文,一邊敲木魚。
不過,沒有像佛教和尚誦念經文有佛珠,但誦念經文需要計數,他們一律以一些簡易的計數方法,比如:用玉米粒,或者取一截竹篾,誦念完一遍,便折斷一截,這種類似原始部落結繩計數的方式。
在農村里,人死后,請“先生”超度,都是要誦念經文的,如果死者,是男性,則誦念《金剛經》;如果死者,是女性,則誦念《血盆經》。
《血盆經》,即《目連正教血盆經》的簡稱。又名《女人血盆經》。
舊時在民間流傳甚廣,相傳謂婦女生育過多,會觸污神佛,死后下地獄,將在血盆池中受苦。若生前延僧誦此經,則可消災受福。
這大概是對女性死者,超度之人誦念《血盆經》比較好的解釋,至于男性死者,為何誦念《金剛經》,倒也不得而知。
但都是作為一種超度方式,愿死者死后往生極樂。
因此說,要說梁大先生之流“術士”,又絕非純粹的道教傳承,也不是純粹的佛教傳承。
只是,在如此偏僻的窮鄉僻壤山村里,存在于這樣的一種傳統,并且是延續了很長、很長的歷史。
究竟有多長的歷史,就不得而知,至少張小蠻是不得而知。
不過,張小蠻對梁大先生這樣的大風水先生,又是充滿了好奇,自他來到家里,他就寸步不離,一直圍在梁大先生的身旁,目不轉睛的盯著梁大先生設下祭壇,焚香禱告。
可能這一次,是他最為近距離地看梁大先生“作法”,雖然有些封建迷信的味道,但他仍舊是對農村一些封建迷信感到好奇與解釋不清。
記得有一次,他家里的老母豬,三五天都沒有吃一點豬食,每次母親田桂花端著豬食,倒進圈里的豬食槽。
說來也甚是奇怪,老母豬搖頭甩尾,精神得很,也不像是生病,但就是一點豬食都不吃。
這可急壞了田桂花,這頭老母豬每年產下豬崽,也能夠賣一點錢,算得上是家里的經濟來源。
要是老母豬出了什么意外,那簡直是斷了一筆收入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