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襲圓領窄袖紫衫,玉面白發的宦官飛身而至,落在趙歸真身旁,在其耳旁輕聲說道:“皇上口諭,你若連一個七八歲的孩童都應付不了,也沒有活著的理由了,能死在咱家的沉魂槍下,是你的榮幸,安心上路吧。”
趙歸真雙眼渙散,垂下頭木然地看著那把長槍,鮮血不斷地從身體里涌出,染紅了長槍,亦染紅了地面。臨死前,從嘴角道出三個字:“馬元贄”。
這是了空這輩子第一次親眼看見殺人的景象,剛才還是劍氣縱橫,誓要取自己性命的中年道士,就這么被一槍結果了,干脆利索,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了空雖不知他為何要來殺自己,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了空還是有點自責,如若不是自己打傷了他,或許,他就不會死。
馬元贄拔出長槍,將趙歸真的尸體踹在一邊,就如同踹一條死狗一般,滿臉盡是失望之色,自己的沉魂槍下,又多了一條人命,天下第十?哼,就是個笑話。
馬元贄十二歲習槍,直至年近四十,才得槍術大成,江湖傳聞王朝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槍神”尉遲敬德生前所著《奪槊三套》乃是其畢生槍術所學,藏于大內武廟之中,馬元贄便夜闖禁宮,不想那武廟之中有數名高手守護,自己奪書不成反而被擒,押至御前治罪,若不是當年還是光王的李怡恰巧在憲宗皇帝身旁,見馬元贄合眼緣,直言想要個貼身護衛太監,將其留下,恐怕自己早已身首異處。后凈身入宮,李怡更是求了憲宗皇帝將《奪槊三套》賜給了自己,自此功力一日千里,終登槍術巔峰。
槍乃百兵之王,俗話說:“月棍,年刀,久練槍”,自古用槍高手,除了有超乎常人的耐性,也往往逃不過一個“忠”字,馬元贄不在意自己的官位,祖宗定下的規矩,宦官最高不過正三品,當今圣上就給了自己正三品,并把負責禁宮宿衛的羽林軍交給馬元贄,這份莫大的恩典,是任何品銜都換不來的,故而,在馬元贄心里,不論是趙歸真也好,了空和尚也罷,圣上說要其三更死,就沒有讓他們活到五更的道理。
馬元贄并不急著動手,掏出一方錦帕,細細地擦拭著沉魂槍上的血跡,“才一日不見,你這小娃娃怎落得如此狼狽?看著真叫咱家心疼”看著衣衫襤褸的了空,馬元贄嘴上一樂。
此刻了空早已經頭昏眼花,連續催動內力,背后傷口的血早已經止不住,但了空還是艱難地站了起來,“你是那皇帝老兒身邊的太監?”
“就沖你這句話,你就該死。”馬元贄冷冷地說道。
“你為何也要殺我?”了空百思不得其解。卻不知惠恭和尚至死也不愿向了空說明挑戰皇權的結果往往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便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怎奈了空小小年紀,惠恭又怎會忍心告知這其中的道理,唯有寄希望于徒弟早早下山入世隱姓埋名,怎奈坐在王朝九龍椅上的那位,又怎會放過,哪怕只是一個孩童。
馬元贄指了指趙歸真的尸體,幽幽地說道:“咱家本不是來殺你的,圣上口諭,今日日落之前,要將你的人頭帶回去,但這廢物牛鼻子道士太不中用,還得咱家來收拾這爛攤子,時間已然是不早了,咱家這就送你上路,黃泉路遠,你和這牛鼻子路上正好有個伴。”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馬元贄不緊不慢地向了空走來,殺氣頓起,地上的碎石層層浮起,每走一步,就像在了空的胸口上重重地打了一拳,殺氣再漲,走到第五步時,了空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出,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