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次邁入天災領域的那段時間,它曾經環繞著大陸,和自己的伴侶展開過一段時間不算太長的冒險。
眼前這頭詭異莫名的,自稱哈扎德的怪物,便是在那期間遇到的。
即便是放到現在來看,它的實力也很恐怖,但更讓人感到恐懼的,是它所謂“分享力量”的可疑說辭。
沒有什么東西,是能不勞而獲。
尤其是力量,這一足以讓你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最寶貴的事物。
所有命運的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
銀火龍雖然沒聽過這句話,但也明白類似的意思。
當時,在它拒絕后,本以為會遭到哈扎德的襲擊,但沒想到對方只是留下了一句“隨時可以來找它”,便放它們離開了。
而時間一晃,已經過去有差不多四十個春夏交替了。
要不是獨女被人類獵手殺害的仇恨,以及自身力量難以報復的憤怒,他也不會來這里找這個一看就不懷好意的老怪物。
【代價?不不不……】
如蛇嘶又似夜梟啼鳴的聲音再次響起。
哈扎德居高臨下,低垂著那被無數白色霉斑籠罩的青黑色腦袋,望著身下的銀火龍。
【這是恩賜……來自我們偉大的,至高無上的,可憎可恨的終焉之王的恩賜!】
歇斯底里的怨毒嘶吼聲,以及對方狂亂揮舞的,隱約泛著銀光的腐爛翅膀,都讓銀火龍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幾步。
這個老家伙……
銀火龍忌憚地望著周圍愈發濃郁的黃綠色瘴氣,全身保持著時刻的戒備。
許久,或許是冷靜下來,又或許只是將自己瘋癲的一面,再度隱藏了起來。
那頭披著尸皮的怪物,緩緩抬起了一只關節都徹底錯位,枯瘦如柴的細長爪子。
在爪子的盡頭,一縷黑色的火苗,正以周遭的瘟氣為柴,肆意燃燒。
【吞下它,你將陷入差不多六十個白夜交替的沉睡】
【當你再次醒來,對人類的恨意與殺意,將會徹底融進你的血液之中】
【然后你就會得到,那足以粉碎一切的……力量!】
盯著那縷寫滿了不詳的黑色火苗,銀火龍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接受。
張開大嘴一個吸氣,火苗被其直接吞下。
十多秒后,伴隨著銀火龍凄厲的慘叫聲,數之不盡的黑色火焰,沿著詛咒一般的細密紋路,瞬間覆蓋了銀火龍的周身。
原本的銀白色的鱗甲,肉眼可見地化作了一片深邃的黑。
三分鐘后,銀火龍的身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矗立原地,一動不動的黑色大繭。
隱約能從里面,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
【總算是,將全部的詛咒,都分離出去了】
寂靜無聲中,披著腐皮的巨大怪物,冷漠地笑了一聲。
修長的脖頸漸漸彎曲,怪物看著腐皮之下,隱約可見的最后一點銀灰色鱗甲,眼中恨意不減絲毫。
為了消除當年黑龍在自己身上施加的詛咒,它不惜假死脫身,甚至于將自己的皮,都一寸一寸徹底扒了下來。
但可惜的是,即便如此,依舊有小部分的“恩賜”殘留了下來。
所幸,花了幾十年時間,總算是找到兩個夠資格的替代品了。
扭頭看了眼銀火龍化作的黑色大繭,又看了眼洞窟深處的黑暗中,另一個被無數尸體覆蓋的繭型物體,怪物低吼了一聲。
【呵,人類也好,古龍也罷……就這么繼續拼個你死我活吧】
【唯一可惜的是,看不到即將到來的那場盛大演出了】
說罷,沒有任何留戀,怪物拖著自己腐爛不堪的身軀,從洞窟中一點點走出。
數十年未曾一見的陽光,讓怪物睜不開眼的同時,直感覺自己的皮膚表面,都傳來一陣刺痛。
耳畔也同時傳來,此起披伏的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
回頭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大陸,怪物冷笑一聲。
隨后便揮動著自己殘破不堪,幾乎可以看見內里白骨的翅膀,裹挾著漫天的瘴氣,向著大海深處的某個方向,緩緩飛離。
【赤星巡天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