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諾枯瘦的面龐抽了抽,嘴唇微顫,似乎有些按耐不住某種沖動。
克萊恩繼續念道:
“作為教會分配給你的監護人,我沒能盡到應盡的責任,作為一個因‘生命煉成’而生的人,你做的已經足夠優秀了,阿媽很欣慰……”
“想必你已經成為了大主教,接管了比基尼海灘,那我也能放心離開了。”
“不必擔心,如果順利,只要幾十年,我就能回來。”
“當然,如果我的任務沒成功,那媽建議你找個安全的地方,這樣等末日來臨時,尸體可能會完整一點……”
“啊……我還記得,當年,教會把你煉出來不久,你連雞兒是什么都不知道,求著我教你怎么撒……”
“夠了夠了!!!”
一連串急促而慌張的聲音打斷了克萊恩:
“……呼……剩下的,我回頭再看吧,不用你讀出來了。”
“好的。”
克萊恩雙指并攏,手腕一甩,信紙啪地甩到了一旁的長椅上,同時,他解除了對斯諾靈體之線的控制,轉身欲走。
“等一下!”
這時,斯諾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
克萊恩平靜轉身,接下來,他將要將信件送給奎恩的老同學弗蘭克。
“你……你們……”斯諾深深吸了口氣,活動了下身體,似乎平靜了下來。他有些糾結地問道:
“你們……現在到哪一步了?”
這個問題顯得突兀,且有些不合時宜,出現在這座圣潔的教堂中,兩人同樣感到有些異樣。
這孩子的思想似乎有些不正確啊……克萊恩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輕笑道:
“如果我兩手空空地向她求婚,她會在十秒鐘之內答應。”
“是……是嗎……”
聽完這句話,斯諾宛如被拔去線的木偶一般,悵然若失地點了點頭,緩緩坐到了椅子上。
克萊恩靜靜站著,接著,他聽到了這個年輕的大主教的自語:
“在我心中,奎恩是一個煩人的妹妹……也許只有她覺得自己是母親一樣的角色罷。”
斯諾吸了吸鼻子,追憶般說道:
“從人生經歷來講,我覺得沒誰比她更豐富的了。
“農民出身,后來遭遇地震,父母雙亡,輾轉到城市中生活。
“她說,她曾被一個當過商人的老乞丐收養,兩人一起沿街乞討,一起翻垃圾堆,在那場費內波特百年不見的旱災中,他們竟從死神的手中逃了出來。
“為了掙錢,他們在碼頭運過貨,在工廠上過班,在餐館當過服務員,在幫派手下混過日子。可是,他們都被當做垃圾般掃地出門——誰會要一個殘疾的老頭和一個不認字的孩子做工呢?
“最后,在不知道哪一年,老乞丐死了,奎恩才十幾歲。”
“那奎恩她是怎么撐下來的?”
克萊恩忍不住出聲問道。
斯諾瞥了他一眼,回憶了一下,學著奎恩當年對自己講述時的口吻,說道:
“‘嗨呀,找不到工作,還能怎么撐?’
“‘不就晃來晃去,晃來晃去,吃千百家人的飯,挨千百個人的揍嗎?’
“‘也許是乞丐爺爺他在保佑著我吧,最后,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我被教會收留遼~’”
說完,他沉默了下來,對于“特殊的原因”似乎不愿細說。
過了一會,斯諾抬起頭看向克萊恩,認真地說道:
“說了這么多,我只想告訴你,奎恩是一個受過傷的人,對于任何人的善意,她都會格外珍惜。”
“我知道。”
“……格爾曼·斯帕羅,奎恩很喜歡你。”
“我知道。”
“……”
斯諾微微一噎,臟污的臉上隱隱浮現出怒意,他站了起來,一字一句地:
“如果……你敢辜負她……”
“不可能。”
克萊恩一邊說著,一邊戴上半高絲綢禮帽,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輕輕打了個響指。
啪!
斯諾一下怔住,面前升起一道焰流。
格爾曼?斯帕羅的身影消失無蹤,只剩下一封信證明他來過。
嘴唇蠕動了兩下,斯諾緩緩撿起信紙。
“祝你們幸福……”
傍晚的教堂中,深淵般的黑暗消散,緋紅的月華灑進了寂靜的教堂。
黑發紅瞳的少年抬起頭,透過金色的落地窗,他能夠看到云層中的紅色月亮靜靜照耀。
好像在看著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