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醒來后有些懵逼,他睜開眼先看到的是有些發黃的蚊帳,和爬了幾處蜘蛛網的天花板,緩了半天他才想起來,自己并不是躺在涵州市的家中,而是穿越到十幾年前的漢海市,躺在那張伴隨他四年大學生活的架子床上。
他提著沉重的身子坐了起來,透過蚊帳可以看到那個擠了八個人的狹窄宿舍,兩張桌子占據了中間走道的空間,平時出入都得側著身子,未關閉的電腦上還開著沒打完的游戲,獸人和人類還在進行它們永不停息的戰爭,幾頁不知從哪本雜志上撕下來的銅版紙在床底若隱若現,上面金發碧眼的大奶艷星臉上掛著濁黃的污漬。
室內迷漫著臭襪子、臟衣服、吃剩的方便面和酒后嘔吐物的味道,還有一些男生特有的不可名狀的氣味,年久失修的電風扇有氣無力地鼓著熱風,將室內吹得更加悶熱,午后的陽光透過碎了一角的玻璃灑在屋內,給一切抹上昏黃古舊的面紗。
這就是107宿舍最常見的樣子,這就是任平生呆了四年之久,留下無數歡樂和憂傷的地方。
一切都是那么的陳舊,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就像很多年后的任平生回憶中的那個午后,就這樣真實重演在自己面前,讓人唏噓不已。
雖然宿醉后的腦袋有些疼,但任平生發現自己清晰記得昨天晚上的一切事情,包括醉后被林立松、張溫梧一起扶回宿舍,朱姊然和史小憐也在一旁陪同,史小憐還用水幫他擦了把臉,之后他就沉沉的睡去,直到第二天的中午。
當然,任平生還記得穿越之前發生的故事,以及自己十幾年經歷的重要事情,這或許也是穿越的好處之一吧。
他扶著梯子,慢慢地從上鋪爬了下來。下鋪的林立松安靜的睡著,就跟他平時一般安靜;隔壁鋪的床卻是空著,程摯估計和女友外面開房去了,他們挺珍惜這不多的歡樂時光;程摯上鋪的赫連基也不在,床上堆著打包得整整齊齊的行李;對面鋪位的四個人里,只有張溫梧還躺在他收拾得干凈整潔的床里,鼻腔中噴出的呼嚕聲如雷般在室內回響。
宿舍門沒關,也沒有必要關。在這個離校的季節里,到處都是摔不完的酒瓶子、吐不完的消化物和擁抱不完的校園情侶,沒有人會去在意小小的一扇門,時不時還有一些醉的不知東西南北的畢業生,醒來才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宿舍里,但也沒有遭到惡劣的對待,因為大家都沉浸在離別的氣氛終,對彼此的善意值都提升了不少。
任平生雖然醒了,但身上黏糊糊的好不難受,他脫下那件已經沾了不少污漬的襯衫,拿起自己用過的臉盆和肥皂,走入隔壁的洗浴間,在四年如一日的冷水下,清洗著身子。
在冷水噴淋中,任平生想了很多,等他擦干身子的時候,基本定下了自己接下來的安排。
時光穿越這回事,之前只有在和影視劇中可以看到,沒想到居然會在自己身上應驗,但無論如何,任平生現在已經處于2006年的夏天,除非他能掌握時光旅行的能力,否則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任平生自然沒有時光旅行的能力,但穿越這個事實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在前世的任平生看來,他此生最大的兩個遺憾都源自當年的選擇:一個是沒有選擇挽回左筱瀟,以致永失一生摯愛的女人;另一個是選擇了公務員的工作,導致前半生碌碌無為、虛度時光。
每一個夜不能寐的深夜里,任平生無數次想過自己如果當年做了另一種選擇的話,自己的人生是否會有所不同,但隔天醒來,他只能重新面對冰冷的現實。
現在,上天給了任平生一次重來的機會,他肯定要把握好當下的一切可能,活出一個嶄新的自我來。
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爭取左筱瀟的回心轉意,最不濟也要弄清楚,為什么她當初棄自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