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平昭心情很復雜。
就如同一名資質中等的普通弟子,忽然進入天下最大宗門,還被提拔到了真傳內院。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天資是如此平庸,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陸沉看一遍《釣蟾氣》,就能有所領悟、有所突破,燕平昭就覺得心口被扎了一刀。
他可是每天都把那本青玉書冊貼身攜帶,方便隨時參悟。
怎么就沒有任何驚人的進步!?
“你……要不要再多看兩遍?”
深呼吸幾口氣,燕平昭又把那門《釣蟾氣》遞了回去。
“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等下會不會一鼓作氣突破到化勁層次。”
陸沉沒有去接,搖頭笑道:
“晉升層次,取得突破又不是吃飯喝水,哪有那么簡單。”
燕平昭心說,你剛才打個坐的功夫就從剛勁到柔勁了。
輕松程度感覺跟吃飯喝水沒什么兩樣。
似是看出燕平昭內心所想,陸沉語重心長道:
“武道每一次進步,背后都藏著難以想象的辛苦付出,日夜錘煉,并非旁人所見那么簡單。”
“再說了,我因為平時喜歡看書,所以比常人多了一點點悟性,參悟武功的速度也會快上一些。”
看到陸沉說得誠懇,燕平昭半信半疑,那份震驚之情減弱不少。
他對于武道第一境,氣血大關知之甚詳。
三個層次,撇開化勁不談。
剛勁傷人筋骨,柔勁傷人肺腑。
其區別在于,后者乃是把氣勁由明轉暗。
一拳打出,并無發勁如雷的剛猛力道,卻股隱而不發,綿里藏針的沛然氣機。
“拳經有云,氣力勃發,柔勁如刺。”
燕平昭走到那棵斷開的竹子前,悶聲說道。
“剛勁是用筋骨打人,柔勁是用心力打人。”
“前者筋肉擰成一股,出拳越快、力道越重!”
“后者是通過呼吸調動全身的氣血,毛孔閉合,鎖住精氣,把勁力壓縮成毫芒細針”
“尋常人挨到一下,皮肉無傷,內臟出血,極為陰狠。”
“你剛才一掌按斷竹子,用得就是綿里藏針的柔勁手法。”
“七歲的柔勁層次,說不定十歲就能沖開氣血大關。”
“不管你是悟性高,還是天賦好,齊蘊靈都說得沒錯,你燕還真確實是燕閥同輩武道第一人!”
陸沉笑了笑,這位長房三公子倒也沒有那么紈绔。
拳經背誦如流,信手拈來,想必是下過苦功的。
“真哥哥若非身子太弱被耽擱了,一定能大放異彩,成為天下有數的頂尖高手!”
燕如玉一臉驕傲,理所當然道。
“二十八大限……”
燕平昭這個時候才想起來。
這人身負赤血劫,先天早衰,注定活不過二十八歲。
他原本郁悶的情緒,忽然解開了一點。
畢竟,人生百年。
相比起陸沉的短暫一瞬,自己似乎有更多時間和可能性,去領略武道每一重天的精彩風景。
念及于此,燕平昭心里舒服了些,大大咧咧道:
“今天你贏了齊蘊靈,保住燕閥長房的名聲,這份情我記住了,以往的舊賬就一筆勾銷。”
聽著這番充滿江湖草莽氣的發言,陸沉差點笑出聲來。
他一舉從剛勁突破到柔勁,心情頗為輕快,于是岔開話題道:
“昭少爺,咱們還是來聊一聊三百兩銀子的事兒吧。”
“如果只算長房例錢,你想結清這筆酬勞恐怕遙遙無期。”
說到銀子,燕平頓時昭恢復了幾分傲氣,昂頭挺胸道:
“長房嫡系的子弟,只靠月例那點散碎銀兩哪里夠花,我自然有其他方面的收入!”
陸沉來了興致,捧哏道:
“愿聞其詳。”
燕平昭也不避諱,嘿嘿笑道: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燕閥手底下養著三幫四會,主要經營華榮府的金銀鋪子、古玩字號、藥材店和好幾座田莊,可以說是日進斗金。”
“要不然,哪里養得起大宅里零零總總七八百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