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心軟,想讓父親放了那頭花鹿。”
“可您卻說,花鹿疲于奔命,已經耗盡氣力。”
“縱然放它一條生路,也站不起來。等到天色暗下,猛獸出沒,照樣要被吃掉。”
“與其落入豺狼之口,不如一箭射死,省得痛苦。”
“于是我兩手發抖,射殺了花鹿。”
“然后您又說,鹿胎是一味名藥,倘若剖腹取出,除盡殘肉,放在爐子里烤至干透,有補虛生精,治療寒癥的奇效。”
“隨即遞了一把刀子過來,讓我取出還未出聲的幼鹿胚胎。”
“我記得很清楚,您當時教導我,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做人要狠,做官更是如此,心慈手軟成不了大事。”
“我在陽平縣的時候,經常想起這句話。”
燕天都微微一怔,隨后哈哈笑道:
“誠兒你已經領會三分真意了,要不然怎么能想出剿匪平亂的這一招。”
“既逼得縣城里的富戶豪商個個交錢,同時還拿下一筆功勞,上報朝廷,獲得封賞。”
他不認為自己教給大兒子的道理有什么錯。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當年要是不夠狠,長房壓得過二房么?
豺狼能勝虎豹,原因就在于其兇惡狡詐。
“往事何必再翻出來講,誠兒,幾個兒子里最像我的就是你,寒沙他喜好享受,放不下權勢之心,難成大器。”
“昭兒更別提了,習武勤奮,但天資有限,而且耳根子軟,滿腦子江湖義氣,缺乏遠大志向,比起老二還有所不如。”
“你我皆有大氣運,大機緣,所以才能得到神功擇主。”
“因此,我們要懂得珍惜這份際遇,切不可辜負了。”
燕明誠用力點頭,似是銘記在心:
“明白,我必定不會讓父親的失望。”
燕天都贊許道:
“辦完這場英雄宴后,你就放下長房俗務,繼續跟我一起參悟《種玉功》。”
“為父年紀大了,精力不如以前,第二層結鼎篇還差些時日就能練成,耽擱你了。”
“不過也快了,你別心急,我倆到時候一起開啟第三層的內容。”
燕明誠眸光波動了一下,拱手道:
“一切都聽父親的安排。”
燕天都目光如炬,懂得察言觀色。
仔細看了片刻,沒瞧出大兒子有什么問題,揮手道:
“你且退下吧。”
燕明誠再次行禮。
轉身走出百草書屋。
明面上說放下長房俗務?
實際上是讓自己把大權交還給二弟燕寒沙!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句話,說得真好。”
燕明誠面無表情,一雙眸子暗紅如血。
……
……
翌日。
一身粉色襦裙的燕如玉,帶著一個提著醫藥箱的郎中來到外宅的偏僻院落。
“大夫,你真的會治離魂之癥?可別看我年紀小,就想蒙騙診金!”
小丫頭說話聲音清脆,可態度卻是極為認真。
陸沉昏迷不醒后,燕閥之中也就屬她最為著急。
為了治好所謂的“離魂之癥”,燕如玉前前后后請了好幾位大夫,那點攢下來的積蓄都要用完了。
“不瞞小姐,我祖上是御醫,最擅長的就是三魂七魄離體難回的疑難雜癥。”
那郎中約莫三十許,臉色顯得僵硬,語氣倒是很自信。
“這可是你說的,沒治好我不給診金!”
燕如玉心心念念出診的銀子。
“成,保管藥到病除。”
郎中拍著胸脯道。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院子,穿過廳堂往臥房走去。
床榻上躺著一個眉清目秀的稚子,呼吸均勻,昏睡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