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宅子本是一個叫李垣的富商所有,專門提供給飲馬川藏兵、落腳。
他女兒剛走親回來,不清楚情況,準備明日啟程回鳳翔府,卻不料遭了竇文的毒手。
“二哥!你發那么大火做什么?這樣的事兒,我平時也沒少做,咱們是響馬,睡個把女人算什么大事?”
竇文捂著額頭不滿道。
“往常那些小鏢局、小生意人,他們見了我,連自己老婆獻出來的都有!傍上飲馬川,北地豪強誰不賣幾分面子,這買賣多劃算!”
竇武拳頭攥緊,氣勢洶洶踏前一步道:
“綠林道上定好的規矩!七不奪!五不準!成忠,你一字一句念給這個孽障聽!”
過來報信的那條中年漢子面無表情,沉聲道:
“七不奪!迎親娶親不奪、送葬起墳不奪、和尚道士不奪、鰥寡孤獨不奪、郵差送信不奪、車船客店不奪、行醫治病不奪!”
“五不準!不準劫掠鄉親!不準奸辱良家!不準一掃而空!不準殘殺婦孺!不準滅人滿門!”
所謂的“七不奪”、“五不準”,都是最早時期響馬留下了幾條規矩。
其中有的是因為忌諱,比如迎親娶親、送葬起墳,容易沖撞鬼神。
至于和尚道士、鰥寡孤獨、郵差送信,這些人大多窮苦,沒什么油水,反而容易惹麻煩。
最后的車船客店是眼線、游方郎中有用處,沒必要得罪。
還有什么劫掠鄉親、奸辱良家,為的是圖一個好名聲。
劣跡斑斑的響馬,往往死得早。
這些條條框框,與其說是規矩,其實更像江湖經驗。
“二哥,你莫非故意找我麻煩?別的不說,你手底下的獨眼彪哪條戒沒犯過?能容他,不能容自家親弟弟?這是什么道理!”
竇文并沒有被嚇到,挺胸抬頭質問道。
“我也沒想要她的性命,之前進門的時候瞧著嬌俏可人,就想著勾搭一下,誰知道她性子那么烈,睡一次就投井了!你要覺得不好交代,我跟那個富商賠個罪,給點銀子打發便是,何必傷了兄弟和氣,還搬出老掉牙的七不奪、五不準。”
“咱們落草為寇,做響馬,比的是誰兵強馬壯,人多勢眾。那些江湖道義頂個屁用!”
竇武聽得一愣,正欲張口反駁。
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沸騰的氣血瞬間沉寂。
他站了片刻,平復心頭的怒火后。
擺了擺手讓三弟退下,沒有再提后續的追究。
“后院還有多少女眷?”
等到廳堂只剩下成忠,竇武思忖良久問道。
“四五個丫鬟,八九個護院隨從。”
中年漢子答道。
“全部殺了,別讓消息傳出去,壞了飲馬川的名聲。”
竇武坐回那張虎皮大椅,眼瞼低垂:
“還有李垣,也一并做掉,他女兒被害死,即使表面不說什么,心里肯定會有怨言,這條線不能再用了,要免除后患。”
成忠點頭,表示記下了。
“可惜,李垣這人辦事很得力,每次不好出手的紅貨都弄得妥妥當當,要不是那孽障……唉,家門不幸!”
竇武嘆氣道。
他也沒轍。
總不能為了外人大義滅親。
“當家真難,等做成這筆買賣,等楊元建繼承閥主之位,飲馬川就安穩了。”
竇武眼底流露一絲期待,憧憬道:
“老話說,當一天土匪,怕一天兵。咱們不會做一輩子響馬,以后要做官、做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