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舟被卷在銀色浪花里,毫無周旋余地。
吳道子仰天長嘆,亂舞的船槳如同牙簽,連牙縫都塞不住,何來抵御猙獰巨口。
陳傳感到窒息,這銀色水浪很重,比水的密度起碼大了十倍。
被悶在水浪中,陳傳比吳道子要淡定的多,他仍在想辦法,不到最后一刻,絕不會放棄。
他在想,如果進到魃母頭顱里,是否也能像鍛魂爐那樣,破開肚子脫困。
運足僅剩一口氣,他已做好破頭而出準備。
在這最后一刻,海面上空傳來一聲震耳欲聾呵斥:“孽畜,住口!”
伴隨這聲獅子吼,一連串鈴音紛至沓來,在水浪中沖出一條缺口,直入魃母耳廓。
這鈴音而是特別,內斂到極致,從它能破開勢不可擋的水浪可看出,所蘊含能量極其迅猛。
但陳傳聽起來,和街頭收廢品的搖鈴大同小異。
抬頭望去,在半空飄著一黑衣人,手中拿著一個小鈴鐺,正在賣力的搖。
他是來救我們的?……陳傳覺得不太可能,除非利來利往,這邊有人對他有巨大利用價值。
擺渡人這趟過來,可是冒著巨大風險,這是要得罪魃母,堪稱海中霸主的存在。
陳傳首先想到了吳道子,這老伙計畫工了得,時常和擺渡人下棋論道,可能會是知己,這才令他冒險來救。
對于蕭玉芝,他覺得不大可能,之前擺渡人直接將她擊成重傷,這不是要交好的態度。
受鈴聲干擾,魃母變得暴躁和憋火,氣息不穩,一個噴嚏打出,將近在嘴邊的小船噴飛。
魃母如同巨龍般身軀,撐起巨大的骷髏頭,在海面搖晃不停,它受不了這鈴聲,如同高強唄噪音,在干擾它的心智。
下一秒,擺渡人如標槍般,直直從半空釘到船頭,立于吳道子身側。
“老林,你真是仁義的活菩薩啊!”
吳道子近乎感激涕零,如果不是陳傳和蕭玉芝在場,恐怕會一把抱住擺渡人的大腿。
擺渡人一甩袖袍,怒喝道:“一根筋的老糊涂!”
這么一瞬間耽擱,魃母幽藍空洞的大腦袋已經靠過來,不過神志尚未復明,有點半身不遂,從空洞的嘴角流出一串口水。
吧嗒!
一滴口水正好落在擺渡人黑袍外斗笠上。
這口水如同硫酸,急劇腐蝕性,穿透斗笠,如同一盆水潑了他滿臉。
忒!
擺渡人將口中污穢吐出,黑袍下浮現出他扭曲的臉,竟是無法再遁形。
擺渡人站在吳道子前面,擋住了第一滴口水,后面幾滴連串過來,被老吳靈巧的一閃身躲了過去。
小船被砸的劇烈晃動,吳道子躲到船篷里被嚇了夠嗆。
陳傳正在船篷內扶著蕭玉芝,也躲過這恐怖粘液。
魃母巨大的尾巴正在來回扭動,不停拍擊著海水,雙眼噴出的紅色火焰也越發匯聚,時間緊迫,它快要恢復清明了。
擺渡人將手探入袖口,從中拿出一塊手帕,擦拭了一把臉色粘液,將被封成一條線的眼睛睜開。
他看了眼翻出無數浪花的魃母,大喊:“快退!”
小船如同離弦之箭,在洶涌海浪中沖出,對準一個方向沖了出去。
海浪逐漸平息,外面霧蒙蒙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但陳傳猜測,這船會重回碼頭。
后方,傳來凄厲風聲,猶如萬千惡鬼嘶叫,這魃母陰魂不散,又追來了。
蕭玉芝目光現出決絕之色,從船篷中站起,對著陳傳拱手,“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答謝你,我要走了。”
她要跳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