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叔在一旁應和:
“讓他們長點教訓也好,否則他們不會知道,咱們這里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前來撒野的。”
其實東叔當初就是覺著有自家公子這位秀才相公坐鎮,放高利貸的不敢亂來,這才大著膽子借了高利貸,沒想到放貸的人不敢拿他怎地,卻轉手把債賣給喇虎了。
而這些喇虎呢,也不知是真大膽還是真不知道客棧的背景,就這么如同對待尋常百姓一樣的上門要債來了。
寫條子送縣衙,讓捕快收拾喇虎?
幫著一道收拾桌椅的周秦川聽了,卻是有些狐疑,一個秀才有那么大面子么?
他可是知道,這是土木之變后的不久,雖然文臣實力已經壓了武人一頭,但應該還沒有到中晚明那么夸張的程度,武人甚至要給比自己品級低上不少的文臣行跪拜大禮。
趙子桐區區一個秀才,即便是個稟生,但恐怕還做不到能支使縣衙刑房為他辦事的地步罷。
不過看趙子桐一臉篤定的樣子,還有周圍眾人,特別是東叔理所應當的神態,似乎對此都是習以為常,莫非自己錯了?
趙子桐這個秀才,按后世的說法,那可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硬生生考出來的,學問筆力什么的都是上乘,也不見他如何停筆思考,“唰唰唰”幾下,筆走龍蛇的幾行字卓然成型。
隨后正等著墨跡干涸的時候,門口人影晃動,一堆人涌了進來。
憑著這些人的行為舉止,甚至是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周秦川眼皮都沒抬,就知道來的是幫喇虎。
為首的大漢眼生得緊,氣度還算沉穩,應該是喇虎頭子。
跟在他身后的還有幾個熟人,都是下午照過面的。
其中一瘸一拐,走路姿勢極不正常的,正是剛才中了蘇幼蓉的絕戶腿,鎩羽而歸的毛三。
此刻的身體狀況看來比剛才好得多,至少能自己走路,不用人攙著了。
這幫喇虎是來找回場子來了?
周秦川心下疑惑,不聲不響地護住了蘇幼蓉和小濟。
其余人等也不眼拙,大常小段一人拿著一把條凳,擋在趙子桐身前,東叔年歲雖大,卻也不怯場,僅僅落后兩個伙計半步,手中緊緊攥著一把笤帚。
雙方一時間無人出聲,眼看恐怕又是一場混戰,只是此刻客棧中鄉民早已散去,就這么貓三幾個人,處于絕對劣勢,一旦爆發沖突,定然要吃大虧。
“趙相公,得罪了,在下沙震東。”
不想為首大漢并未氣勢洶洶地問罪,而是依足禮數先行告禮,然后自報家門,身后的喇虎們也是老老實實的,沒人逾距,倒是不太像來找麻煩的樣子。
周秦川三人是外來戶,剛到此地不久,哪里識得此人,只得看看其余人等。
不想大常和東叔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趙子桐則是頭都不抬,自顧自輕吹剛寫出來的那張字紙。
只有小段微微側頭想了一想,隨后扭頭,低聲介紹:
“公子,這位沙震東,人送外號沙老大,在濟寧城南一帶,頗有名氣。”
這意思就是說,沙老大是濟寧城南一霸,連同客棧一帶,都算是他的地盤。
不想趙子桐頭都不抬,也不回小段,只吩咐道:
“東叔,麻煩您老再去把我的印章和印泥拿來,我這就用印。”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