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之人大概自己也覺得大局已定,嘴角微翹,眼神大定,將身一縱,直撲杭后,其余人等,包括那兩個小孩,他并未放在心上,也就沒怎么注意。
他早看出來了,這個婦人才是這隊明軍中最尊貴的人物,殺了她,自己和憨大就是被亂刃分尸,也能告慰死在明軍手上的眾教友了。
此人也是王五網羅來的高手,只是前往原山伏擊的時候發了急病沒有跟去,這才得以幸免。
本以為十拿九穩伏擊,誰知被人反殺,僅憨大一人逃了出來,他倆這才知道,化作行商和圣女在一起的,竟是大明官軍。
之后的憨大和他,已然顧不上根究白蓮教圣女怎會落入明軍之手,也沒了救出圣女,光大白蓮教的心思,畢竟教中人物盡沒于原山之中,僅憑他二個不會傳教的武夫,實在沒有多大希望。
兩人只想殺死官軍中幾個重要人物,好歹為王五報仇,這才一路跟隨,從原山到泰安,又從泰安到了濟寧,總算窺得良機,二人分別混入船隊和當地民壯之中,先后發動,以憨大吸引官軍注意,隱于民壯之中的他,再尋機出手。
一番辛苦總算沒有白費,此刻官軍已是官軍鞭長莫及,自己必能殺上幾個身份尊貴之人做墊背。
想到此處,盡管此人前撲的速度不減,但聽著周圍官軍氣急敗壞的叫嚷聲,仍不免暗自得意。
眼看婦人近在眼前,此人毫不猶豫,舉刀便劈,只是刀剛過頭,還未及落下,就聽到一聲轟然巨響,仿佛上天在他身前打了一記雷鳴。
胸口忽的一痛,全身上下再提不起半點氣力,此人雙膝一軟,不由自主跪了下去,低頭一看,前胸不知何時多了杯口大的一個洞,血水正汨汨而流。
眼前不知何時有白煙裊裊升起,煙霧中,隱約可見一個小孩,右手正舉著一個奇怪的物件對著自己,物件不長,有黑洞洞的圓管,管口處冒著青煙。
隨后這小孩把手中物什遞給旁邊的小女孩,自腰間抽出一把奇形怪狀,仿若狗腿的短刀直撲過來,刀鋒所指,正是自己的脖頸處,
這是此人最后看到的景象,隨后刀光一閃,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黃昏,從河面上吹來的徐徐清風,吹散了白日里的暑氣。
周秦川早早吃完餔食,乘著天色未黑,來到船頭吹風納涼,享受片刻清靜。
還別說,盛夏出行,乘船就是要比騎馬坐車舒服得多,白天黑夜皆可前行,不用日曬雨淋,也不用自己出力,還有涼風散暑,當真愜意得緊。
周秦川伸了個懶腰,忽覺倦意上涌,扭頭間,見蘇幼蓉和秦琪二女也吃完飯,來到了自己身后,不由感嘆:
“幼蓉,琪妹,我跟你們說,這里要是能拴上吊床就好了,往上一趟,不知有多舒服。
嗯,以幼蓉的心靈手巧,吊床做起來一點不難,來來來,我同你好好說道說道……”
二女聽得面紅耳赤,蘇幼蓉啐道,“秦川哥,小聲些,大白天的,什么床啊床的。”
周秦川一愣,這才想到此非后世,言談舉止都得注意,天色未黑就大談‘床’之一事,的確不妥,只是次床非彼床,需得同二女好好解釋解釋,否則她倆還以為自己有多不堪呢。
“幼蓉,琪妹,你們誤會我了,這吊……”
“還說!”蘇幼蓉打斷周秦川的話,四下看了看,低聲說道,“要解釋也別在這兒啊。”
秦琪則笑著開口,“秦川哥,這條船上可不止咱們幾人,你再有什么想法,還是先憋著罷。”
周秦川一拍腦袋,沒錯,即便真把吊床做出來,也不可能公然拿出來用,船上可是有當今皇后在此,哪容自己這般放肆。
“唉,難得坐回船,還自己做不了主,早知道,早知道就……”周秦川吭吭哧哧地沒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