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的律令之中,甚至還專門設置了‘避質不格’的罪名,意即緝捕人員不得因為顧忌人質安危而退縮,進行抓捕時如果有顧及人質安危而躲避后退的緝捕人員,都要判處“徒二年”的刑罰。
只有被劫持的人質是自己的父母、祖父母、伯叔姑、兄姐、外祖父母等近親屬的人,才可以不用親自參與抓捕,免予‘徒二年’的刑罰。
明代號稱恢復漢唐之風,想必在人質一事上,也是如此處理的罷,這是周秦川的想法,也是他擔心耿彪玩脫線的原因。
若嚴格執行此律例,官兵們定會無視人質,拼盡全力將飛賊拿下。
可刀劍無眼啊,且飛賊也得把戲份做足,這么一來,被擄之人性命堪憂,要是他就這么死在這里,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還是揭穿他的老底,讓御史還有張家人去對付他就好。
但看院內官兵們束手束腳的表現,聽周圍小公侯們的議論,顯然與周秦川所知有出入,大明官兵似乎也不是對人質一點都不在意,周秦川不得不就近向徐永寧請教。
徐永寧贏了一小筆零花銀子,心情很好,聞言笑道:
“秦川兄所言不假,本朝律例的確承襲自漢唐,不姑息挾質的行為,不過仁宣兩朝之后,朝廷上下都講究孝悌二字,不顧人質安危擊殺劫匪的話,難免與孝悌沖突,因此往往由官兵與親屬根據現場情況,自行決定如何行事。
若親屬愿意用銀錢向歹徒贖人,官兵大多不會阻攔,不過事后通緝劫匪是免不了的。”
原來如此,看來這是‘國法’與‘人情’博弈的結果,而官兵會如何行事,就與被劫持之人的身份大有干系了。
人質若是平民百姓,自是沒有什么顧忌,該出手時就出手,哪怕人質死了也不在乎。
換作有身份之人,特別是那些王公貴胄,官兵就不得不謹慎行事了,比如眼下就是如此。
要不然小公侯們也不會僅憑官兵的表現,就斷定被劫持之人身份不簡單。
如此甚好,看來耿彪沒有玩脫,周秦川不再擔心那人的性命安危,饒有興致地和其他人一起,繼續看戲。
門口黑影越來越濃,兩道人影終于走出房內,出現在眾人眼前。
蒙著面的飛賊藏在人質身后,僅露出半張臉和一只手,手中一把尖刀,刀尖死死抵在人質的脖頸上。
不出小公侯們所料,人質果然是個男子,同樣披頭散發,赤著上身,僅穿了條犢鼻短褲,更印證了徐永寧等少數幾人在此番賭局上的勝利。
只是在見了人質的真容后,茶館雅室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剛才賭局中不論輸贏,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響。
只有少數幾人,暗中看了看張懋,這其中就有周秦川。
但見張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放在案上的一只手緊握成拳,青筋暴露,顯然是在極力壓抑著怒氣。
蒙面飛賊將尖刀輕輕往下一壓,人質脖頸處的肌膚被壓出一個小坑,“嘿嘿,想不到隨手也能逮到一條大魚,當真榮幸,都說說看,我手中這人,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