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進了夏郁跟莊菱肚子里,另一半主要進了戴承弼肚子里。
他這通苦水,從晚上九點叨叨到了十一點半,一點一滴。
從他畢業后,就捯飭電影,一路說到了現在。
中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白眼,又因為行為及審核流程不規范,就送到國外參加電影節,被禁拍幾年,一度被圈內人當成嘲諷他的過往故事。
一樁樁一件件,哪怕是認識多年的宋惜,也是頭一回,從戴承弼嘴里,聽到他的這段故事。
“那些腌臜貨,自己拍不出好電影,自己一股腦子都只想著撈錢,又看不得別人拿獎”
“你們以為圈內導演都跟莊老頭似的也就衛靜城那老小子還像樣點剩下的,什么徐蔚、什么季禺昌、一個兩個私底下不知道有多亂,令人不齒”
他不是一個特別開朗的人,小眾導演要承受的壓力,遠比其他類型的導演,多。
但這幾年,開朗多了。
一個死文青,慢慢活過來了。
說著說著,到了激動委屈的時候,就窩在宋惜懷里,一邊哭、一邊哽咽、一邊又繼續嘟囔。
“有的人生來就在羅馬而有些人生來就是騾馬”
“我還堅持這份事業、理想到今天,還沒有被打垮,還保留一抹斗志,也只是因為,我覺得,我這匹騾馬他娘的終究有走到羅馬,跟那些生在羅馬的人掰一掰手腕的那一天”
最后,說的嗓子都有點啞了,也是累了好幾天了。
說著說著,竟然睡著了。
原本場面還挺“感傷”的。
幾人還在跟著憤懣。
“這老戴運氣確實差”
“他那些作品,都挺好的,也有幾部特別優秀的,核心、內容半點不差,就是沒能拿獎”
感傷著感傷著,一陣“濃重的鼾聲”給幾人整愣了。
轉頭一看,好嘛,好家伙,你真行人說累了,睡著了
宋惜也是無語,聳肩,哭笑不得,“這家伙睡著了。”
夏郁本身還挺有感,都準備有感而發,安慰一下這老搭檔了。
這下好了,用不著了。
笑道,“挺好,省心了,省事兒了,能睡著說明說出來,能舒服些。”
心要不大,能睡那么死
鼾聲如雷說不上。
總之,用莊菱的話說“這鼾聲挺有韻律的”
韻律個屁
夏郁聽完笑得肚子疼,然后看著被“糟蹋”的宋惜,忍著笑道,“嫂子,真是辛苦你了。”
宋惜哪怕被戴承弼這個“俗人”靠著,仍然掩不住由內而外的優雅。
笑道。
“偶爾偶爾”
戴承弼極少有這種時候,前一次是結婚、上一次是閨女出生。
總的來說,戴承弼除了有點性子軟還是個耙耳朵。
渾身上下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優點有點多,數不清了。
以前宋惜感覺,兩人始終有一層紙隔著,今晚這一場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更貼近自己了。
“還得辛苦你們一趟了”
她指著戴承弼,無奈一笑。
一米七六的身高,一百五的體重,不是胖,純屬是壯,跟頭牛似的。
還喝了酒,死沉死沉,就算宋惜練舞蹈二三十年,也搞不定他的。
“這有什么辛苦的,多大點事”
夏郁笑了。
跟莊菱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