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云將紅木寶匣拿在手中,隨意把玩著:“宋三,這寶瓶在你家多久了?”
宋三看著好端端的玉瓶,一時有些回不過神,在一旁衙役提醒下才哆哆嗦嗦回復:“回大人,這對寶瓶是小民祖上傳下來,傳到小民手中剛好有五代。”
“你說你的鎮店之寶在你店鋪當中鎮了多久?”慕流云又問王二。
“回大人,寶瓶在小人店中已有十幾年了!”
“這就有趣了!”慕流云輕笑,轉身到孔大人案前,拿了一只羊脂玉瓶遞到孔大人手中,“孔大人,你細細觀看這羊脂玉瓶,可從瓶身雕花當中瞧出什么來?”
孔大人小心接過玉瓶,仔仔細細端詳了一會兒:“紋路中有些黑色污垢,摸著有點黏膩,像是燒火做飯沾上了油污一樣。”
“沒錯,大人果然是天資卓越!”慕流云順手拍上一記馬屁,“宋三家里窮,即便仔細保管,房子就只有那么一間,年頭多了就容易掛上一些油污,這還虧得他窮,要是平日里大魚大肉多了些,這瓶子的雕花保不齊都要被膩住了。”
慕流云拿過紅木匣子,將里面的絲綢取出,又把木匣湊近嗅了嗅:“那王二說,羊脂玉瓶一直是放在這個匣子里,在店鋪當中已經放了十幾年,那可就有意思了!
這木匣雕花精美,你看著雕花上頭打磨的痕跡都還在,這十幾年的老木匣子,能保持得如嶄新一般倒也不容易!”
孔縣令把慕流云的話聽了進去,意識到自己被騙了,臉色登時不大好看,狠狠瞪向王二。
“這紅木匣子里面的香味兒,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一種南蠻常用的驅蟲香草,用這種香草做成熏香可以避免衣料被蟲蛀,你這絲綢質地不凡,倒也值得特意拿來熏一熏。”
慕流云捏著那塊絲綢,到王二面前抖了抖,晃了晃:“可是南蠻那邊濕熱,有許多毒蟲毒草,當地人都是穿麻線織出來的衣褲,絲綢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反而用得少。
他們最常用的這種驅蟲香草留香不夠持久,需要時常熏蒸,但熏多了別說衣料吃不消,就算是木頭也會發黑。
穿麻布耐久又價格低廉,熏上個幾次壞了也就壞了,要是用在絲綢上,兩次就會褪色變脆,三兩年就脆得好像紙一樣,一碰啊,可就碎了!”
慕流云說罷松手,原本被他捏在指間的絲綢料子掉落下去,兜頭蓋在王二的臉上,又滑落下去,掉在地上,哪有半點酥脆如紙的樣子,分明光亮柔滑得很。
孔縣令一張臉已經黑得好像抹了炭一樣,若不是眼眶不大,眼珠子都快從里頭瞪出來了。
“好你個王二,真是膽大包天了!”他恨不能把驚堂木直接拍碎在桌案上,“本官被你騙得好苦啊!你這紅木匣子和絲綢襯里透著熏香的味兒,一點不見變色,分明是才趕制出來不多久的玩意兒,羊脂玉瓶縫隙里都藏著油污,你那玉石珠寶店鋪里面哪里來的油煙?”
王二伏在地上抖作一團,已經連頭都不敢抬了。
“你方才聽著后堂摔茶壺的聲音,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是不是以為我和孔大人假意摔了玉瓶,打發了宋三,再轉頭向你討要好處,你就可以掏些銀兩,名正言順把那對玉瓶抱回家?”慕流云戳破王二先前的那點小心思,“你還真看得起我們兩個啊!”
孔縣令原本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層,現在看他跪在地上鵪鶉似的抖作一團的心虛模樣,更加火冒三丈:“來人!給我拉下去打扳子!都說商人逐利,方才慕司理說打五十,今天孔大人再多送十板!你們可要賣點力氣,不要讓人覺得我們衙門缺斤短兩!”
王二哪里還敢再做爭辯,跪在地上抖作一團,再不敢胡亂喊冤叫屈,生怕多喊一句孔縣令再多贈幾板子,沒了魂兒一樣地被兩個衙差從堂前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