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衙差不認識慕流云,只知道是和袁提刑一起來的,并且方才袁提刑還叫自己給人家拿凳子,想來應該也是個大官,再看袁牧對慕流云的這番話也毫無反應,沒有什么反對的意思,連忙應了聲,走過去打開牢房門,先把里頭的火盆給端了出來,轉身又進去要掀走郭泓清身上的被子。
郭泓清在他端走火盆的時候就已經有些傻眼了,這會兒回過神來,哪里還肯讓他就這么把自己的被子也拿走,連忙死死拉住一角,不肯松開。
只可惜他不過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哪里有人家衙差的那一膀子力氣,被人家使勁兒那么一扯,被子就被扯了過去,若不是他撒手及時,搞不好人都要跟著一起被拽過去半截兒,撲倒在地上。
衙差也不含糊,既然上面發了話,誰還管這酸書生,抱著棉被出了牢房,把被子夾在咯吱窩下面,正打算把牢門重新鎖回去,慕流云沖他擺擺手,示意他不急。
眼下這天氣,白日里有太陽曬著的地方,倒也還算溫暖,可是一到了夜里頭沒有了太陽光,溫度就慢慢降下來了。
尤其這提刑司大牢,是用石頭砌的,到了夜里頭,陰冷陰冷的,沒有個火盆兒稍微烘一烘還真有點頂不住,若是不但沒有火盆兒,還連厚棉被都被收走了,那妥妥是要被凍個半死。
“你們這是做什么?就算你們把我關到這大牢里頭來,可是是非曲直還未決斷,你們待我也得依著律法來啊!這算是怎么個意思?”郭泓清爬起來,抱著懷,生怕寒氣早早就把他身上的那點熱度都給帶走,急得想要靠前去索要棉被,又擔心有人對自己動手。
慕流云也沒真的打算把他的被子奪走了不給,方才不過是聽他對那外室的一番打算,感到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想要嚇唬嚇唬他,出一口氣。
她不知道自己身后的袁牧和江謹是個什么樣的心情,她自己聽著方才郭泓清理直氣壯的一番打算,只差沒直接伸手過去甩他兩巴掌,最好再踹上幾腳。
慕流云雖說偶爾也會為自己不能以女兒面目過正常的生活而感到心中有些戚戚然,但她大體也算是比較走運,一來家境還算殷實,從小到大也沒有嘗到過缺衣少吃的苦頭,二來慕夫人對外也是一個說一不二的強勢性子,家里頭的伙計也都還厚道,所以也沒有什么人真的騎到她們母女倆的頭上作威作福過,就算是二房、三房削尖了腦袋,也沒能得逞過。
可是她家中被收留的那些女子也好,家中的丫鬟也好,當中就又許多和郭泓清的外室小蓮兒相似的命運,因為家貧,或者家中父親長輩身染惡習,作為家中女兒便被拉出去要么抵了賭債酒債,要么賣給人牙子,運氣好的被賣到大戶人家做個丫鬟,若是遇上個靠譜的主家,也算有個指望,更倒霉一點的便是被賣去引鳳樓那樣的地方。
這些女子哪有誰是甘心接納這樣的安排呢?可是家中本就貧窮不堪,難以支撐,她們又往往沒有什么傍身的技能,可以賺取酬勞貼補家用,于是只能羔羊一般任人處置。
若是自己有選擇的余地,慕流云估計那個小蓮兒十有八九也是不愿意委身于郭泓清這樣一個心比天高,手比腳笨的草包,聽郭泓清方才話里的意思,他手里分明是握著小蓮兒的身契,因而這樣一個女子,便要在郭泓清想要快活的時候,與他快活,想要子嗣的時候,便藏在那城外小院里為他孕育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