媱嫦抬起的手順勢接過那枚針。
這針不似尋常的繡花針,亦不是針灸所用的細針。
它尖細尾粗,倒像是個被拉長了縮小了的銅漏。
“宋秋,來看看。”
媱嫦這話音還沒落下,手里的針已經被宋秋捏在了指間,她皺著眉頭看著這針,道:“是吹針,用藥淬過,最是難防。”
“所以還是中了毒了。”媱嫦看著她,眉頭皺得更緊,“你可能查出來是什么毒物?”
宋秋面露難色:“當真看不出。”
這三具尸體都沒有任何的中毒跡象,便是這針,也因著被井水浸泡多時,什么毒都該沖干凈了。
宋秋看著媱嫦,有些擔憂:“大人,您方才沒嗆水吧?”
若是針里有毒,那井水里自然也不干凈,媱嫦剛在那里邊泡了許久,怕是也不妥。
她想著便直接按住了媱嫦的脈門。
媱嫦瞥了她一眼:“你還會給活人診病?”
宋秋等診完脈才道:“多少會些,大人無礙。”
“我知道。”媱嫦蹙著眉,她看著手里的香囊,問,“司丞呢?”
“公子在寧公子的院中。”
媱嫦把手里的香囊給了她:“鄭校尉,帶我去你府上。”
“喏。”
宋秋趕忙追問:“大人,那寧公子的尸身可要帶回繡止府?”
媱嫦身形微頓,片刻后她轉過身,輕聲道:“替我向司丞求個方便。”
宋秋點頭應下:“好,我去與公子說。”
“有勞。”
媱嫦朝她點了點頭,轉身便與鄭子石一道出了門。
宋秋把地上那三只貓的尸體拾掇回布袋,隨手交給一個驍騎衛,自己便快步往寧昌的院中走去。
程聿此刻正在寧昌的書房中,手里拿著幾封書信翻看。
寧昌是武將,這書房很是簡潔,連書冊都沒有幾本,還都是兵書。
宋秋放輕步子過去,見程聿看得認真,她便噤聲立在一旁。
“說。”
程聿放下了手里的紙頁。
“公子,主事大人去鄭校尉府上了,她說,求您行個方便。”
程聿把那些信紙放好,這才道:“寧昌有官爵在身,也于社稷有功,遺骨自當尊處,便由寧府自行安置,你去替他除了貓尾,切莫留下痕跡。”
“喏。”宋秋拱手應下,又道,“公子,鄭校尉在牲市尋到了貓尸,不過只有三只,一黑二貍花,并無白貓;方才又發現主事大人的發間有枚吹針,怕是真有什么查不出的毒物。”
程聿面色如常,只道:“讓寧公子院中伺候的人進來,我要問話。”
寧昌這院子里平素只有兩個小廝,余下的都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頭,此刻她們正陪著少夫人不在院內,大抵連這邊出了什么事情都不知曉。
那兩個小廝面色慘白,眼中盡是悲戚,雙目通紅。
他二人跪在地上,鵪鶉似的縮成一團。
“昨晚寧公子與何人相見?又與誰把酒言歡?”程聿仍站在桌案后,手指輕點著桌上的書信。
“我、我家公子昨兒晚上只見了軍中長史,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讓人散了,而后公子便在房中處置公務,既沒召見過旁人,也再沒出來過,連晚飯都沒用。”
小廝的聲音甚是沙啞,想來是痛哭過。
程聿看著空無一書一卷的桌案,臉色漸漸冷了。
“若是如此,便是你二人弒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