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皺著眉頭看著程聿,這幾日所發生的種種在她腦中掠過。
宋秋前幾日剛剛聽說有紅衣男鬼,她夜半買酒歸來便遇到了;
他們查遍大理寺卷宗也沒找見蛛絲馬跡,她卻在蹲守第一夜便尋得了那人下落;
追蹤、查人、找到賭坊密道,一切都順風順水彷如神佑。
這一切都值得她懷疑。
甚至包括今日入宮。
她走了小半日,這段時間里發生了什么?
她死死地盯著程聿,神色冷淡,如草原上的雪狼。
她不信她都覺得奇怪的事情,程聿會發現不了。
程聿感覺不到她眼中寒意一般,緩聲道:“不論他所圖為何、身后又是何人指使,此事非同小可,必剿之。”
媱嫦的手不覺間已然緊握,整個人緊繃起來,像是只蓄勢待發的獵豹。
與冬至那日的案件有諸多不同,面對這一樁案子,程聿總是閃爍其詞避而不談。
他到底在隱瞞什么?
難不成這一切皆是出自他手?
一旁的鄭子石不禁緊張起來。
媱嫦的戾氣藏不住,她也無意隱藏,她就那么看著程聿,好似隨時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遲疑良久,到底還是沒有動。
程聿說過,他日后只聽從媱嫦的命令行事。媱嫦沒說話,他不能動。
宋秋來來回回的看著他們二人,見到這劍拔弩張的情形,她不由得輕嘆一聲,伸手揮落了桌上的一只茶盞。
茶盞觸到地面便碎裂開來,四濺的茶水打濕了媱嫦的衣擺。
宋秋憨笑著道罪:“呀,我手滑了……大人,我陪你去換件外裳吧?”
這般粗劣的手段,卻正合適當下的情形。
程聿輕嘆口氣,看著媱嫦道:“也罷,說與你聽也無妨——你是將才,就沒有想過為何他們會選在書苑坊設立據點?”
媱嫦的怒氣被宋秋打斷,思及此,她起身走向沙盤。
宋秋急忙跟上,殷切的把一只陶俑擺在了那處賭坊跟前,輕聲道:“大人,就是這兒。”
書苑坊緊鄰通益坊,那處賭坊離繡止府也不過一刻的路程罷了。
他們為何要選在此處?
正如她自己方才所說那般,若要探聽消息,大可以扮作百姓,就像脫里那般,藏入百姓之中便猶如溪流入海,根本找尋不到他的蹤跡。
但他們偏偏就選在了東城勛貴聚集之處。
這里處處不好,卻只有一條——
距離繡止府,甚近。
媱嫦凝眉轉頭,看向了程聿。
程聿仍舊端坐在原處喝茶,神色淡淡,問:“明白了?”
媱嫦回到案前坐下,反問:“你可有證據?”
“曼陀羅花。”
程聿放下茶盞,自己拿起茶壺續上茶,還給媱嫦也倒了一杯。
“有花,必得有種子。冬至那日的案子與明德坊脫不開干系,大昭境內唯有元州有曼陀羅花,但其管控嚴格,她拿不到。然而在仰西卻并沒有律法禁止曼陀羅花的栽種,想得到此花輕而易舉。”
“京安城內諸多權貴,唯有她踏足過仰西。無人知曉她滯留仰西那段時日見過何人,有過哪些部署。也唯有她有能耐瞞天過海,拿到花種。”
程聿緩緩抬眸望向媱嫦,繼續道:“觀仙樓方才被封禁她便托病,避讓之心太過顯著。”
“且,京安城內想我死的人不少,她卻是最迫切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