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暢通無阻,鄭家父子見李璋沒死,現實大驚失色,慌不擇路之下竟撇下了發妻和府中的姬妾,帶著兒子們和女兒躲進了太后的永安宮。
說來也奇怪,一路行來,禁軍和金吾衛竟無一人上前阻攔。
李璋騎著駿馬走在前頭,晏晏坐在朱輪華蓋車中,過丹鳳門而不下馬,徑直朝紫宸殿行去。
紫宸殿中,贏栩因為懼怕而抖如篩糠,九龍冠上的威嚴金龍與他此時的畏縮模樣極不相稱,看著御馬而來的李璋,結結巴巴的說道:“李…李卿,這是要…要做什么?”
李璋微笑:“臣在邊關御敵數月,方才回京復命,陛下不會怪罪臣吧。”
贏栩這人從小被他母妃鄭妃給打壓的厲害,一有什么少年脾性顯露出來鄭妃便會在他耳邊念叨姥家是如何不容易,家中只能靠他了,諸如此類的話,許是這種緣故,導致贏栩現在聽到有人對他做強硬之態,便會結結巴巴的語無倫次,但若是站在面前的人唯唯諾諾,溫軟老實,他便無所謂了,看著眼前這個眉眼鋒利的青年,竟和印象中他那位德高望重卻性格沉穩敦厚的父親大不相同,一身鋒芒盡數裸露在外,贏栩連連后退,身上的九龍佩也纏繞在了一處,碰撞的叮當作響。
“朕…朕怎么會…將軍辛苦了。”贏栩強笑道。
晏晏皺眉看著御座之上的這個表弟,有些不忍,開口道:“陛下稍安,臣等只是聽聞朝中有奸臣顛倒是非,妄圖殘害忠良,,臣等在雁鳴關之時,久等援軍不到,要不是邊關數城的百姓相助,只怕此時遼國的鐵蹄已經踏入了太極宮里。”
贏栩“啊”了一聲,癱軟在御座之上,不可置信的低聲道:“我…朕不知道啊…”
早就聽說這個即位不久的新皇是個一問三不知,問這不知,問那也不知。
晏晏拍了拍手,立刻站在殿外的謹言和張全兩人走了進來,身上還扛著兩個碩大的箱子。
他們將箱子放在地上,握拳彎腰道:“啟稟陛下,這是所有這次戰役中犧牲的將士們的名牌。”說著,將箱子打開,只見里面滿滿的裝著兩箱兩指粗的木牌,這些木牌都已經臟污,被泥土和血跡沾染上,卻仍能夠認出這些都是應該戴在將士身上的名牌。
晏晏撫摸著名牌上的名字,說道:“由于戰死的將士人數太多,天氣炎熱加上路途遙遠,只能就地焚化,有的臉被砍去了半張,有的首級不知掉落在了何處,連尸體也分不出來誰是誰,只能根據身上的名牌辨別,軍中的將士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紛紛聯名請命,希望陛下能還給死去的將士們一個公道,還請陛下能夠成全。”
“成全…成全!來人啊,擬旨,不,朕親自寫。”說完,馬上有人呈來一卷空白圣旨,贏栩一邊寫一邊說道:“賞賜所有陣亡將士家屬每人撫恤金50兩,軍職連升三級…”
“還不夠。”李璋道。
贏栩這下愣了,不明所以,“還不夠?”
李璋緩緩跪地,道:“請陛下降下罪己詔,告慰已故的將士亡靈,交出逆臣鄭仟及其黨羽,凌遲處死,以儆效尤。”
贏栩半天沒說話,大張著雙眼茫然的看著下首的幾人,片刻后忽然無力的跌坐進御座中,語氣中幾乎帶著哭腔,有氣無力道:“那…畢竟是…朕的外公,能不能…朕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晏晏開口:“陛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陛下身為一國之君,還是要當斷則斷。”